“能怎么说。”寿司还温热,可是我的肚子已经饱了。我双手一摊,
“尔非鱼焉知鱼之乐。你的人生,应当由你自己选择,而不是由我们这些旁人自以为是的安排所谓的锦绣前程。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那么你呢?”陆西看我的眼睛,“你是怎么想的。”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笑,“这是关系你前途的大事,多少人一生的命运就在升学上改变了。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包括你选择离开。即使我心里有再多的不舍。”
他抓着我的手,十指相扣,浅浅的微笑,你是笃定了我舍不得你,才说的这么轻松豁达吧。
我想了想,老实作答,也许。
大度优雅都是胸有成竹占据有利地位人的特权。倘若láng狈不堪,朝不保夕,谁还能这般轻松自若。
他笑了起来,把手拉到他面颊摩娑,低声喟叹,麦麦,我的麦麦。
我的手在他的面颊和手掌之间,正面反面都是温暖的。
寿司都要冷却了,陆妈妈还是没有回来。我们都觉得有些奇怪,陆西打她妈妈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我妈大概有什么事情在忙。”陆西放下手机,微笑道,“等吧。”
我笑笑,倒也无所谓。
服务小姐进来帮我们撤下空盘子,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包厢的纸门拉开了半道,一个长发挽成髻的女子探出头来向过道那头张望。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尽管隔着服务员小姐,尽管灯光昏暗,尽管只是匆匆一瞥,我还是毫无困难的认出了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是我的小姨。
姨父最不喜欢的就是日本料理。
晚上不应当吃那么多鱼,容易反胃恶心。
我连忙转过头,不想叫她撞见。幸好服务小姐很快就拉上门,就在纸门合闭的瞬间,对面的纸门也拉上了。
“麦麦,你怎么呢。”陆西奇怪的看我,“你好像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是啊,我的肠胃翻江倒海;可是我不舒服的何止是肚子,我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这里太闷了。”我急忙起身,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陆西。千防万防防不了家贼,前怕后怕最怕家丑外扬。
“大概空调温度太高了。”他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我以为你怕冷。”
我胡乱的点点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我想我需要冷水洗一把脸,我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jian夫yín妇坦然无度,倒是撞见的人眼睛生疔,生活还真是讽刺。
走到卫生间门口时,我听到了陆妈妈的声音,带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爱娇。
“哟,你可舍得出来了。”
我有些奇怪,往声音的方向扫了一眼,那里是放盆景的角落,灯光晦暗不清。
“看你说的,你一召唤,我能不出来吗。”黑暗中,我只能勉qiáng辨认出那里有两道身影。
我摇摇头,大人们说话还真是,叫人听了该往什么地方联想。我也见识过小姨姨父和我妈的一些同事,越是政府官员,越是热衷于开这些带点暧昧颜色的玩笑,真叫人不舒服。我懒得再听她跟故人的寒暄,自己进去用冷水拍了拍脸,烦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一点。
我理好额发,对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嗨,我亲爱的麦麦,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影响了你的心情。出了洗手间,耳边飘来一句“这种飞醋你别吃,你可是我的知己,醉时同jiāo欢,醒时各自散。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身上直起jī皮疙瘩,我还真怕“红粉知己”这四个字,简直是男人标榜自己“风流不下流”的最好幌子,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你少说得好听了,还知己呢,那块地怎么扣在手里,老是不肯批?你这个人啊,喜新厌旧,一点点良心都没有。”陆妈妈的声音似嗔还娇。她保养得好,自身底子也好,四十好几的年龄,看上去跟三十出头的少妇差不多。
“你也知道,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上面不还有人握着支笔。你放心,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粥大家喝,不会短了你的那份。”男子的声音压的低,话语都是模糊的。
我不想被撞破沾上不必要的麻烦,赶紧轻悄悄地走了。
那个人应该也是个政府官员吧,什么批地不批地的。我不无感慨的想,像这样的人短不了公款吃喝的机会。苍天啊,我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大摇大摆的公款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