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不太明白:“揭穿她不就是为了让她不再骗人?”
梁溪把断绳朝土里踩了踩,又朝上面踢了些落叶,把这块“埋尸”的地方弄得比之前更隐蔽。如果路过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端倪。
“你人没死,现在揭穿她坐牢也没两年。说不定老村长还会替她求情,连牢都不用坐。”
“老村长不是反对搞迷信,为什么会护着马神婆?”
当然是怕事情闹大传开,二峨村年底评不上文明村,身为村长也要接受上级责难。就像他反对给搞迷信,也只是顺应上级要求,想要当个好干部。
这几天“鬼敲门”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连刘爱红都会提高警惕,老村长是真想不到事情的走向吗?还是默认马神婆可以做法,以安抚村民的情绪?
当年他也是这样,对老梁家的做法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梁老太会撒泼,孤儿寡母却不会闹事,而一旦翻开多年旧账,让上级知道烈士家庭这么多问题,“光荣之家”的牌子一摘,直接就影响到他的乌纱帽。
老村长这个人,梁溪上辈子就看透了。这一回,既然民警已经来了,他就要趁机将事情闹大,闹得二峨村甚至峨山镇都捂不住盖子。
如果他没记错,这一年的年底二峨村就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村干部也会换届。
上辈子老村长凭借“和稀泥”来的情面,同牛蛋他爸梁大川坐稳了村里一二把交椅,后来明里暗里挖村集体的墙角,给自家捞好处。几年后,也正是他们,拿村里的青山绿水去“招商引资”,才引来了那个改变梁溪一生的大仇家。
想到这里,梁溪的表情就陡然阴冷下来。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讲给沈素听,只是说:“你信不信我?”
沈素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把小胖手搭了上去。
“我们去山上躲几天,等到事情闹大再出去。”
至于躲在哪儿,还要再琢磨。
王麻子带他们去过的那个山洞,其实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十分隐蔽又靠近蛇径,平时不会有人路过。渴了可以喝山涧水,饿了有的是野草山果可以充饥。
唯一的问题是,这次可没有背篼给沈素坐。梁溪打量着她的小短腿:“爬到半山腰,能行吗?”
“不用爬那么高。”沈素问明白他的想法,便扬起一个得意的笑,“等我问问我的草木朋友,它们一定知道附近哪里可以藏身。”
很快,她的识海中就收到了大堆答复。
“你们慢一点,一个个讲。”
卷丹说有个山洞不错,黑熊冬眠用的;木兰说有一处地陷,上面有薜荔覆盖;还有株香樟特别热心,说他几十年前被雷劈成中空,树洞里足以藏两个孩子……
沈素正一一转述给梁溪,让他挑选,忽听一声轻咳,识海中的嘈杂声竟消失了。
是个让她感觉很陌生的植物。
“老朽桫椤,见过兰仙子。”
沈素一怔,又惊又喜:“桫椤?你就是树王桫椤?”
对这种传说中的古老植物,她是久仰大名。
亿万年前,桫椤就几近灭绝,很难寻觅踪影。当年她还在沈家时,有消息说闽地某山中有棵桫椤树,东洋人已经去挖树了。先生带着重金赶去,可惜迟了一步。
十米多高的树王,根系如网深植山中,挖不出来便被东洋人砍倒拖走。剩下的树桩甚至周围山林都被付之一炬。先生只救下了一丛林下的野兰,回来喟叹了许久。
就是这盆建兰告诉沈素,树王桫椤同兰花一样,生长在密林下的阴湿环境。树王发达的根系能调节周遭环境的旱涝,犹如巨伞的羽状树冠庇护了许多草木,兰花就深受其益。
没想到二峨山中竟也藏着棵树王。沈素兴冲冲要去面见这位“前辈”。
“兰仙子请止步。”桫椤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俨然是经历了千百年沧桑的感觉,“老朽所在的溪谷位于山腹裂缝中,地势险峻,孩子是过不来的。”
“是啊是啊,那里平时不见天日,连兔子都不去。”沈素脚边的一棵黄精轻轻点头。
识海中的草木七嘴八舌地告诉沈素,这棵桫椤是这里年岁最大的,不开花,不结子,这些年都在沉睡,这次大概是被吵醒的。
“老朽知道一处山洞,绝对隐蔽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仙子想去蛇径附近,也可以从洞中过去。”
桫椤说,二峨山中多溶洞,许多洞都是相通的。在他的指点下,沈素拉着梁溪七绕八拐走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