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纤瘦哑女揭开蒙眼缎带,似是准备离开的动静,正低头呆看断臂的阿洁忽然问道。
纤瘦哑女没有出声。
阿洁抬头,血丝满眼问:“懒得出手?”
纤瘦哑女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浑身逐渐颤抖、状态有些不对的断臂青年。
她安静了会儿,摇了摇头。
阿洁满眼疑惑,“那是为何……”
说到一半,话语顿住,似乎是发现了纤瘦哑女眼睛看向了某年轻县令之前离去的方向,他反应过来什么,愣愣出声:
“因为我刚刚对他犹豫了下?”
纤瘦哑女点了点头。
阿洁顿时哑然。
纤瘦哑女一只手指向欧阳戎离去的方向,又指了指她自己的心口,再朝上方指了指太阳,而另一只手朝阿洁用力摆了摆。
似是在述说着什么十分重要之事。
“啊。”
纤瘦哑女眸子明亮,真诚无比。
哪怕对方是被她三剑击败的手下败将。
“请我们不要伤害他吗……还有,你竟是哑巴……”
阿洁有些震惊,怔怔无言望着面前这位心若赤子的哑巴少女,消化了好一会儿。
托某位年轻县令的福捡回一条命的他眼神黯了黯。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青年不禁脱口问道:
“他是你的谁?”
顿了顿,他又追问说:
“你师姐她们知道这件事吗?”
纤瘦哑女缓缓低下头,没有回答。
这时,似乎是隐隐察觉到内院外某位年轻县令那边的动静,她忽然抬头望去,这一幕宛若湖边怯怯饮水的梅花小鹿蓦然抬头竖耳。
旋即纤瘦哑女丝毫没再管独臂青年,闪身离去。
对于二人之间草地上斜插的那柄奇剑,哑女并没有缴走。
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
她与她大师姐不一样。
阿洁微微啊嘴,呆跪原地。
这位独臂剑客怔怔看着前方那柄静静插地的剑,嘴皮呢喃:
“桂花娘……桂花酿……桂花娘酿桂花酿……”
他突然很想回家。
……
其实在欧阳戎早上出门时,纤瘦哑女就默默跟随在他身后了。
包括他去找隔壁的谢令姜。
然后与今日一身高贵粉裙淑女打扮的后者宛若约会般,一齐上山去东林寺。
纤瘦哑女远远尾随后面,就像风筝一样,离欧阳戎有时远,有时近。
那位一身贵气的谢氏女郎令纤瘦哑女有些不敢正视。
自惭形秽。
然而看见他有人陪有人照顾,就像前几日走的那位银发丫鬟一样,纤瘦哑女脚步又有些轻快起来。
她觉得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安然无恙就行了。
然而,纤瘦哑女还是高估了她自己。
当在东林寺目睹欧阳戎收下谢令姜的裙刀,又与后者一起前往正殿求签烧香。
在正殿外人来人往香客热闹的广场上,纤瘦哑女猛然停步了。
周围烧香拜佛的拥挤人流将她撞的东倒西歪,频频退步。
就宛若一叶孤舟在距离瀑布极近的激流前摇摇晃晃随波逐流,即将坠入瀑布下的万丈悬崖。
然而,刚刚她路过忍不住跪拜的露天佛像似乎是显灵了。
进入正殿没一会儿,那道熟悉的男子身影就匆匆跑了出来。
纤瘦哑女乍喜而欢,又赶忙压住峰回路转的心情,继续紧紧跟着他。
而这一回,那位谢氏贵女不在,又只剩下她与他了。
纤瘦哑女心情宛若流云,时晴时阴。
她没有幸灾乐祸。
她只有一颗被师姐们盛赞艳羡的纯粹赤子之心。
喜悲自然,毫不自欺。
随后,跟着欧阳戎进入悲田济养院的纤瘦哑女,自然发现了潜藏其中的断臂刺客。
于是便也有了与阿洁在内院的交手……
在念其些许善念,断他残臂,放其一马之后。
纤瘦哑女又快步去寻欧阳戎。
她看着他爬上爬下似是念旧般进出枯井地宫。
看着他一身轻松的离开悲田济养院。
同时也看着他在竹林亭内暴起拔刀,坑杀二士。
欧阳戎与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