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晓也不怕,就那样挺着干瘪的小肚子,任由谢成福看。
是呀是呀,她就是换了个芯子,有本事看出来,顺便送她回去呗。
谢成福弯下腰,老眼专注:“孩子,是你爹教你这么说的?”
仔细一想,用鸭子治理蟛蜞,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他们这里旱地多,鲜少有人养鸭,竟然没有往这方面想。
见谢成福如此,谢星晓就知道他已经信了大半。
许多自然现象古人无法解释,就把这些当作是怪力乱神的事情,她说是原主爹托梦,也就具有了让人信服的基础。
谢星晓点点头:“爹说二爷爷是好人,村里的乡亲也是好人。
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其他治理害虫的法子,我记不得了。”
谢星晓说话时给自己留了个可供发挥的空间。
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她再想出谋划策,就可以说是谢大山教的了。
与许多村子不同,谢家村最开始建村的时候,全是本姓族人,即便随着年岁的更替,它依旧有着其他村子不可比拟的团结和友爱。
闻言,谢成福脸色变得凝重,他摸了摸胡子,眼中有感叹之色:“你爹也是个好孩子,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神色也缓和下来。
他牵起谢星晓的手,道:“走,我们回去,跟他们说说这事。”
谢星晓不过一个五岁的孩童,不可能会知道鸭子吃蟛蜞和两广这么个地方,村子里的人鲜少与外界来往,特地来跟她说这番话的可能性更是几乎为零。
所以,兴许真的是谢大山不忍乡亲们饿肚子,便托梦告诉女儿。
谢星晓乖巧应道:“好。”
谢星晓和谢成福两人,慢悠悠地走回村里。
在经过一个庄子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叫骂声:“让你偷钱!让你偷钱,看我不打死你!”
两人听到声响,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
庄子的门敞开着,里面院子里,一个三四十岁的仆妇手里拿着一根长满倒刺的荆条,一下又一下地抽在的蜷缩着的男孩身上。
男孩约莫十岁的样子,很瘦,五官精致漂亮的过分,脸色却很苍白,穿着陈旧却整洁的衣裳,神色漠然又厌倦。
他木着一张脸,每一次荆条抽在背上,他的身体都会随着颤抖一下,却依旧咬着唇,一言不发。
一旁围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切,有的还道:“娘,就是他偷的,打死他!”
男孩的倔强让仆妇更加生气,她手下的力道也越发大了起来,荆条在男孩的身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他的衣服很快被打出血痕,露出里面翻滚的血肉,鲜血浸湿了衣衫,狰狞又可怖。
即便如此,始终听不到他一声痛哼。
不知怎的,谢星晓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求饶或是反抗,难道不是生命才是最重要吗?
谢成福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沉下来,冷哼一声:“即便他真是偷了钱财,也不该这样责打一个孩子。”
仆妇听到声音,脸上的怒气没收住,却在看清谢成福时,嘻嘻一笑,语气却毫不在意:“不过是不听话的孩子,我教训他一下。”
许是听到动静,男孩也朝他们望了过来。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底仿若氤氲着极寒之地的冰雪,飘飞的雪花落入他幽深的瞳孔,无欲无求,寂静无声,仿若将死之人。
谢星晓顿时怔在原地。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也完全不符合一个孩子。
她似乎也在瞬间明白了,男孩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人生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具身体于他而言,也不过一具皮囊而已。
谢星晓不由得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心惊,像是被什么掐住喉咙,发不出声音。
谢成福看了眼男孩惨白的脸,对仆妇道:“你丢了多少钱?”
他并没有用“被偷”,而是“丢”。
仆妇不解,道:“也不多,三个铜板。”
闻言,谢星晓差点想要撸袖子打人,就为了三个铜板,把人打成这样?
谢成福也皱起了眉,往怀里摸了一把,就顿住了。
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谢成福道:“我身上没带银子,等晚些我让我家孙子把铜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