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怎样了呢?”听到这个,方玭拉回了目光,轻声问道。
“不知道。”童氏秋草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理所当然,“在远嫁前,已经报了他的恩,现在的我,不想去打听他的消息,也不敢见他。”
我问:“什么叫报恩?”
“我们这边的女孩,结婚前第一次一般都会给前男友,叫做报恩。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可是……”
我还想说什么,方玭先抢了我的话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应该还没忘记你吧。”
“那又怎样?虽然我知道他还在这片地方、还在白虎原上,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你说的,他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比家人还重要的存在吧。如果你还心有不甘,就应该去找到他,去找你自己的幸福。”方玭说。
“为什么!”我愤而打住了方玭的话,“凭什么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继续混下去!就算再辛苦、再累、再屈辱,自己的路也必须自己去趟!扯上别人干什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能遇到一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自己再弱、再没本事,也要坚强地靠自己活下去!否则在双方条件不对等的状态下,怎么好意思以一个乞丐的姿态,去成为别人的拖累!如果自己的本领不足以支撑自己在这样的环境活不下去,就去死!就算这样,也不能去接受别人的施舍!”
铁手岩鹰面无表情看着我,又瞥了一眼介错:“……所以你就是这样想的吗?这就是你热爱孤独的原因?为什么要那么勉强地给自己别扭的性格强找理由?本领不够的话,直接承认自己不行、去寻求有效帮助不是更好吗?毕竟生而为人,活下去才是首要的啊。不然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死得轰轰烈烈,又能有什么尊严可言?跳到海里都洗不白。”
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可是我依然不服气:“那又怎样!难道这能够成为心安理得去乞求施舍,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的理由?……我不要这种生活!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像你们一样,强到让喜欢的人都可以依靠我!……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就像童氏秋草,其实是可以做到的!”
“天真。”这时,童氏秋草在前面冷笑一声,“有多难,你知道么?……你觉得活在别人的庇护下很屈辱?如果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女人,想要依靠自己生存下来,走过的路、用过的方法,其实更加屈辱呢?”
我回头看看介错,却是有些心虚,不禁又想起了半年以前,我带着昂在昏暗的小巷子里,为了一点填饱肚子的钱,去敲诈、去欺骗的场景,那是我一辈子最不愿回想的时刻。我想要在脑中反复搜索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她,可是竟然无法发一言。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黎文英忽然告诉我们:“天色不早了,还有一半路程,先在这里住一宿吧。从明天开始,就没有高速路了,还要在小道上走十来个小时的路程。”
他们所谓高速路,也只是限速80码的两车道公路而已,可见接下来的路况会更加颠簸。天色已晚,夜里行车不安全,这边形势不明,只能姑且听他们的了。
我瞪了一眼童氏秋草,听话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