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十八岁时,参加了母亲的葬礼。
葬礼结束后,方糖却一直心神不宁。
她想,她想再见一见母亲。
传闻,离渊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夺魄招魂,无所不能。
从墓园离开时,妹妹江楪想起了母亲,无意间摘了一朵银色的花,皎洁如霜,不染尘埃。
年仅十二岁的江楪带着思念与牵挂,心情复杂的拿着花,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的插在了父母房间的花瓶里。
“姐姐……老爸他又在喝闷酒,希望这朵花,能让他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就算没有了她,可是还有这个家。”
江楪低着头,弱弱的低语,垂丧着脸回到房间,用被子埋住了脸。
望着花瓶中的银色花朵,方糖不知不觉间,神情有些恍惚。
无意间,她听到吵架的父母,夫妻间往日的温馨化作泡影,有的仅仅是绝望的歇斯底里。
母亲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绝望的父亲散尽万贯家财,抵押房产,却依然无法治愈妻子的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挚爱的人香消玉殒。
绝望压垮了父亲名为理智的稻草,为了妻子,他抛弃了底线,畜生不如。
“把小楪卖给它们吧。”
躲在墙角,青涩的方糖永远也无法忘记父亲颤抖的声音。
“你疯了,她也是你的孩子啊!”
母亲压低着声音,愤怒的警告着。
“小楪只是捡来的孩子,卖了她若是能挽回这支离破碎的家庭,却也值了。”
父亲一身酒气,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不行!你休想动小楪一根汗毛,哪怕是捡来的,这么多年了,她也是我的孩子!”
母亲据理力争,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父亲那愚蠢的决定。
哪有会卖孩子的黑心父母,至少……他们夫妻二人,不应该是。
“老婆……我也不想卖掉小楪,我也不想这样啊!”
“可是公司破产,你又被渊气感染,倘若没有那离渊花的治疗……”
父亲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哭着哀求。
那一刻,名为男人的尊严与底线,碎的一塌糊涂。
“可是小楪,是我们养了十二年的女儿啊!”
母亲掩面抽泣,犹豫不决。
“她不是亲的,只是捡来的!”
“用她去换离渊花,用她的命来治你的病!”
“值,太值了!”
父亲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祈求,试图说服母亲下定决心,将养女江楪卖了治病。
躲在门角处,方糖面色恐惧,颤抖到不敢呼吸。
什么时候,心地善良的父母,变得如此人面兽心?
“老婆,我养了小楪十二年了,可是与你却相爱了几十年,若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父亲哭的没有声音,母亲的抽泣又心碎不已。
“老公,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同意。”
母亲坚决不从,可父亲却笑了,笑的很纯粹,笑的撕心裂肺。
“晚了,已经晚了啊!”
“我已经将小楪卖了,为了你,我就算是畜生不如,也心甘情愿了!”
父亲疯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支花。
一支银白色的花,花开霜白,不染尘埃。
“老婆,吃吧,吃了这离渊花,你感染的渊气便会消散,快吃吧!”
“你怎么能……怎么能卖掉小楪啊!”
疯狂的捶打,无情的谩骂。
可父亲却依旧苦笑着,用蛮力将离渊花喂给了哭骂的母亲。
“我也没办法啊!
“不卖掉她,你就会死啊!
我宁愿她死,宁愿当畜生,也不想你被渊气折磨,沦为渊海中不得超生的亡灵!”
父亲笑了,笑的却比哭还难听。
“我宁愿死……也不想…唔……”
忽然,母亲痛呼一声,烟霾之气,袅袅刺鼻。
“老婆,老婆!”
父亲绝望的哭喊,搂着她,面色煞白。
“没……没事的,是过敏……你忘了,我对花粉过敏。”
母亲瞳孔逐渐涣散,声音颤抖无力,却在安慰着神情紧绷的父亲。
那个抛弃尊严与底线的男人哭了,哭的毫无声音。
相处多年,他知道妻子最爱的便是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