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白拂向她的指尖猛地顿在半空。
他脸上的温柔关切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墨玉般的眼眸骤然眯起,锐利而泛着冷意的目光,带着审视,如同冰冷的探针,倏地射向声音来源一扇巨大的山水屏风,静静立在屋中,浓墨山水叫人看不清屏风背后的风景。屋中一时间安静下路,落针可闻,屏风后面亦然是一片死寂。季清鸢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她强迫自己迎上江岫白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的审视目光,声音几分的紧张而微微发紧,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没什么。”“大约是…今夜风大,我没关严窗子,吹倒了什么东西罢。”季清鸢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可那较之往常急促几分的呼吸和微微闪烁的眼神,却无声地泄露了她的紧张。“哦?”江岫白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尖缓慢地拢回袖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在季清鸢低头看不见的瞬间,眸里是几乎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几分冰冷的嘲弄。他慢慢站起身,黑袍如水般垂落,目光却落在那扇看似平静的屏风上,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一字一顿,刻意放慢一般,一字一字砸在季清鸢忐忑不安的心上:“…原来是风啊。”他顿了顿,目光缓缓移回季清鸢强作镇定的脸上,审视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抵她慌乱不堪的心底。“弟子方才……还以为是师尊这瑶池小筑里,金屋藏娇了呢。”“金屋藏娇”四个字,被他用那副温顺无害的姿态和轻柔的嗓音轻轻吐出,叫季清鸢呼吸一滞,脸色都白了几分。“你…阿白多想了。”季清鸢强颜欢笑,手却紧紧攥着衣袍。“弟子告退。”江岫白却没再继续,而是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敬温顺,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言并非出自他口。 他转身,黑袍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无声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墨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融入了门外的夜色里,消失不见。门被轻轻带上。室内,只剩下季清鸢猛然放松后忍不住大口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死一般的寂静。屏风后面,传来岑川气鼓鼓的、咬牙切齿的低吼:“这个阴险狡诈的……”“别说了。”季清鸢叹了口气,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她疲惫道:“小川,你也回去吧。”送走了岑川,季清鸢颓然地跌坐回凳子上,双手捂住了脸,眼神呆滞地望着屏风。这一夜,注定无眠。先是岑川夜半爬窗,接着是江岫白半夜来访,字字句句都带着试探和陷阱……她就像一只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的猎物,被他们轮番的关心和醋意折腾得精疲力竭,心神俱疲。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走,必须走!立刻就走,她一个人去魔宫!面对谁都比面对这三个人强!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疲惫登时都消散了几分,甚至眼神都清明了些。不过,若是遇见了北冥离,北冥离也认出她来怎么办?不对。虽说可能会遇见北冥离,不过她小心些,凭着对魔宫的熟悉,躲开也并非什么难事。且她也许久未曾见过思渊了,想到那个乖巧的孩子,季清鸢心不由得软了几分。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偷偷看一眼再走也好。说干就干,季清鸢站了起来,开始收东西。其实她要收的东西也不多,不过是为了再检查一遍防患于未然。她将最后一样东西塞进储物袋时,窗外的天色,依旧是深沉而粘稠的墨蓝色,距离黎明破晓,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瑶池小筑内外,皆是一片静谧,只有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季清鸢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轻盈地翻了出去,身影瞬间融入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地一片冷霜,人迹稀少,瑶池小筑外,也是一片静谧,无人发现她的连夜奔逃。……薄薄的晨雾如同乳白色的轻纱,无声地弥漫在庭院里,笼罩着沾满夜露的花草和青石小径,空气带着沁骨清新的凉意。宋听澜如同往常一般,结束了每日雷打不动的晨间练剑。他收剑回鞘,雪色的衣袍上沾染着细微的露水,一番练剑后,他的气息依旧平稳悠长。他习惯性地走向季清鸢的房门,准备如同之前的清晨一般,唤她起身,或是询问她今日的打算。“阿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