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男人忽地开了口。
宋听澜极为平静地看着他,与慌张的北冥离比起来,他如今的姿态可谓是极其从容,甚至轻轻勾唇:“当初的选择,是别人逼着魔尊大人做出的吗?”
一句极为讽刺的“魔尊大人”,如冰冷的银针,狠狠地刺痛了本就慌张无措的人。
他是魔尊,怎么可能有人能逼他呢?
数百年前,是他亲手选择。
亲手选择将她作为药引,选择瞒着她,选择不告诉她真相,沉默地接受着她把他当成恋人对他的所有好。
这一瞬,北冥离哑口无言。*搜!搜¨小~说?网¢ _无-错.内.容?
所有的解释都太苍白。
宋听澜牵起季清鸢的手,忘了说不出话的北冥离一眼:“既然魔尊大人没有别的想说的,那我们先告辞了。”
“赔礼,下次我们一并奉上。”
北冥离站在原地,一片狼藉的观星台,他看着白袍剑修牵着身旁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
二人经过他身侧时,带起细小的风,轻轻吹起微乱的青丝与垂落的宽袖。
宽大的袖袍下,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似乎想拉住她。
但最终,依旧没能伸出去。
二人背影越走越远,两只手紧密而亲昵地牵在一起,男子高大端方,衬得女子娇小纤细,如同一对璧人。
被打乱的,又重归原位。
当年若非问情谷,她才不会将他错认成夫君。
而今,她真正的当初的未婚夫,从他身边带走了她。
他偷走了一段情,又被迫交还了回去。
二人越走越远,唯余一片狼藉的观星台,和门口处远远观望迟迟不敢进来的仝伯、巫师和众黑影卫们。
仝伯见向来矜贵的尊上立在一片狼藉里许久不言,望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行至北冥离身前跪下道:“尊上,可要属下去请回他们?”
现在应该还没走远,应该能追上。
北冥离摆了摆手:“退下吧。”
语气疲惫,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去了所有支撑着的动力。
……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向归途。
天穹之上,唯余几颗孤星挣扎着透出微光,却更衬得下方山峦轮廓幽暗深邃。
季清鸢与宋听澜并肩御风而行,衣袂被冰冷的夜风鼓动,发出猎猎声响。
她刚刚为宋听澜检查过了一番,确认了宋听澜身上没什么内伤,才放心下来,二人才一同往碧水宫赶。
不过这一路,二人都有些沉默。
今日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季清鸢心不在焉。
她刻意不去回想林间那场猝不及防的对峙,不去想北冥离那双翻涌着太多她不愿深究情绪的金眸,更不去想他最后拦在身前时,语无伦次、卑微混乱的恳求。
宋听澜也同样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开始有些担心北冥离的存在,不过按今天来看,阿鸢对北冥离,确实没什么男女之情。
不过她与北冥离有这份生死牵扯在,且北冥离坚持数百年,压根不像是会放手。
再加上北冥离样貌修为权势地位,样样都是顶尖的存在,他心中只觉得又多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但阿鸢态度很明白,他也没理由再去多问。
以后还是得多跟在阿鸢身旁,不能给其他人机会。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奇异地并不显得沉重。
宋听澜身上清冽如雪后松针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身侧,带来一种沉静的抚慰。
二人路上聊得并不多,各自怀揣着心思。
一路上二人也都不急,季清鸢想到回去要同时面对三个人就有些烦,路上也不急着赶路,还停在江陵城的客栈内过了一夜。
所以这次赶路,他们第二日接近晚膳时才到了碧水宫。
碧水宫熟悉的结界波动终于在前方苍茫碧海前传来。
季清鸢心头微松,带着宋听澜,身形如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穿过层层叠叠、泛着柔和水色光晕的防御阵法。
鲜少有人来烦她这个辈分大的师祖,季清鸢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事儿,便直接往瑶池小筑走。
瑶池小筑的轮廓在朦胧月色与氤氲水雾中渐渐清晰,那精巧的亭台半悬于波光粼粼的莲池之上,被镶嵌的柔和的夜明珠光晕和随风轻舞的鲛绡纱幔温柔包裹着。
然而,二人刚穿过竹林,踏上通往小筑的九曲浮桥时,一种异样的紧绷感如同无形的冰刺,瞬间穿透了夜雾的温柔,狠狠扎进季清鸢的感知。
小筑内并非空寂。
瑶池小筑又不知被谁设了层结界。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