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 ”陈阳拿起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证物,“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他抬眼看向方大海,声音低沉,“你这些都是赃物,我可不想留下自己的手印,到时候说不清。”
陈阳接过方大海递过来的白手套,手指在布料上摩挲了两下,随即缓缓套上。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目光重新落回桌面那堆看似寻常的证物上。当视线触及三件瓷器中最左侧的那一件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尖悬在瓷器上方几厘米处,反复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干扰因素后,才小心翼翼地触碰到瓷器表面。那是一只高约三十厘米的白釉黑花葫芦瓶,通体淡黄,却在灯光下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光泽。
辽宁省博物馆藏,辽东白釉黑花倒流壶
陈阳将瓶子轻轻托起,入手份量比他预期的要沉许多,瓶身线条流畅,葫芦形的轮廓饱满而富有韵律。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瓶颈处那蜿蜒似龙的长柄,仿佛一条苍劲有力的龙躯缠绕在葫芦上方,龙首恰好伏于瓶顶,与葫芦口的曲线完美融合。
最引人注目的是瓶顶那小人造型,顶尖锐利而稳固,下方是一条直流,直流基部赫然雕有一人,那人姿态从容,眉目清晰可辨,竟似随时要从瓶上跃出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陈阳翻动瓶子,观察着乳白色的釉面上点缀的铁锈色点状花纹,这些斑点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为素净的瓶身增添了一丝灵动与神秘。而瓶腹下方的复瓣莲花纹带更是精美绝伦,层层叠叠的花瓣雕刻得栩栩如生,层次分明,展现出工匠精湛的技艺。
“辽代白釉黑花葫芦瓶!”陈阳的声音骤然压低,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手里的瓶子,手指微微收紧,生怕这物件从他手中滑落,“这可是辽代中期典型的器物,你看这流线型的轮廓,上收下敛,浑然天成。”
他侧过身,让方大海能更清楚地看到瓶身的曲线,“古语有云'葫芦者,福禄也',这不仅仅是一件器物,更是古人祈福纳祥的智慧结晶!”
陈阳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瓷面,沿着那流畅的曲线缓缓移动,如同在抚摸着某种古老的图腾。
“辽代的白瓷,可不是那种纯粹的雪白,”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考量的意味,“就像这件葫芦瓶,胎质呈淡淡的蜜黄色,表面施以一层莹润的白釉,底部刻意保留着胎体的肌理,胎体厚重却又匀称,敲击时能听到清脆的回音——这才是真品该有的质感。”
方大海眯起眼睛,凑近细看。阳光下,葫芦瓶腹部那九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竟组成了一幅精致的菱形花纹,与他以往见过的瓷器截然不同。
那黑彩并非随意涂抹,而是顺着瓷面的弧度自然晕染,宛如夜空中点缀的星辰。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几个看似随意留下的黑彩斑点,以及龙柄和小人身上那深邃的黑色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而下腹部那一圈仰莲纹,花瓣饱满而生动,莲瓣之间隐约可见细密的竖钩纹,更添几分古朴的韵味。最特别的是,每片莲瓣之间,都巧妙地刮出了一条细若游丝的竖钩纹,并在旁边施以倒置的三角形黑彩,这种独特的技法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好奇。
“真是辽代的?”方大海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这玩意儿…值钱么?你确定没看走眼?”
陈阳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也就是方大海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被他一个白眼瞪回去了。若是碰到那些小心翼翼、满脸堆笑的收藏者,敢这么质疑自己,放下物件,自己转身就走,绝不会多看一眼。
“看到这些黑点了么?这是窑工的暗记。”陈阳压低声音,“在辽代,能够烧制皇室用瓷的工匠,都要在器物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一来是为了质量追溯,二来也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件葫芦瓶很可能出自辽代着名的'缸瓦窑',那里专门为辽国皇室烧制瓷器。”
“白釉黑花工艺是辽瓷一大特色,”陈阳继续解释,目光中透着几分专注与欣赏,“其工艺之精湛,体现了辽代制陶师对自然与人文的深刻理解。”
“辽代工匠制瓷,从泥料的挑选到最后施釉,每一步都充满了匠心独运,完全不同于其他朝代的工艺。”
他凝视着瓶身,声调更沉稳了一些:“泥料准备时,他们会选择细腻而纯净的陶泥,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筛匀排砂,不留下任何杂质。”
“揉泥的工序则要求极其严苛,不仅讲究标准的‘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