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废物,所有军务皆交到他患有痼疾的大哥千里侯手上。
而他,只是待在王府里,沉迷声色,诗酒唱和。
外头都说,征北王,完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他的心,已死。
身穿精美衣袍,绣饰威武,他一头檀发如瀑倾落未束,唇角噙着自嘲的笑,俊美五官依旧出众,然而颊却削瘦了几分,整个神态颓废轻佻。
“王爷,玉萝到了。”苏尹取来酒,恭敬地覆在他耳旁说。
“嗯。”
苏尹仔细看着他的神色,立刻明白主子今儿个不对劲,就知道要如何发派玉萝该落坐何处。
回头,他使了个眼色,可玉萝却不睬,抱着琵琶硬是坐上屏榻。
他不悦地拧起眉,又见玉萝体态风流地倚在主子身旁,柔荑无骨却不敢放肆抚上他的胸膛,眼藏媚态,撒娇卖傻地开口,“玉萝来了,王爷不开心吗?”
世于将长睫微掀,眼前一片漆黑,令他烦躁地再合上眼。“走开。”
“王爷?”玉萝难以置信的瞠大眼。
她可是被众王公大臣、骚人墨客捧在手心里疼的花魁,还是他自个儿钦点入府数回的,原以为即将找到收容之所,岂料,他竟已厌倦她了?
“走开!”世于将不耐的低咆。
那呛鼻的香粉味令他额际微微发疼,刺痛的心悸还在胸口蔓延,此时的他只需要酒,压根不需要暖玉温香!
玉萝愤怒却咬牙忍下,绝色芙靥上带着一抹近乎讥讽的笑,她抬高尖细下巴,睥睨底下掩嘴偷笑的乐倌,顺着苏尹的指引落坐在屏榻旁的矮几上。
世于将倚在扶手上,单手托额,另一手则等着苏尹把酒搁到他的手上。
“王爷,就要上菜了,何不……”
他懒懒横眼过去,眼睫未掀,但怒意敞露。
苏尹只得乖乖闭嘴,送上黄金打造的酒壶,里头盛满皇上御赐的洋河大曲,香醇浓厚,入喉呛辣,却如茶回韵于舌末,三巡过后,不醉,难。
但主子现在却几乎是拿这八大名酒之一来当茶喝,不醉难入眠。
无奈地看着主子一口接一口狂饮,像是企图要冲散什么气味似的,苏尹很想阻止,但半年前阻止了一次,被打的伤到现下都还隐隐作确,他实在不太想再冒犯他,但若都不阻止,就怕早晚有天主子会死在酒缸里。
唉……
犹豫了一下,见傅年动作俐落地指派婢女将菜肴布好,他索性抬眼求救。
可傅年仅是瞅他一眼,唇角似掀非掀,还他一记无能为力。
噢,来个人救救他吧。苏尹在心中哀嚎着,不能替主子解忧,他这个随侍好没用啊!
“动作快。”傅年轻拍着手,示意所有端菜的婢女动作加快。
屏榻前数十道菜并非是所有人共享,而是给主子的,近一年来,征北王食欲极差,总是全桌撇下,王府的厨子一个换过一个,练得每个新上任的厨子非得要绞尽脑汁地思索新菜单,以博征北王的青睐。
然而至今,成效依旧不彰。
瞧菜色已布得差不多,傅年精烁的眼望向高傲的玉萝。
玉萝哼了声,跪在屏榻前,挑着菜色,夹了爽口的麻辣细粉送到世于将嘴边,软声哄着,“王爷,该用膳了。”
世于将不耐地微张口,嚼了口食不知味的菜肴。
傅年见状,弹了弹指,两列乐倌在琵琶琴瑟、笙管笛箫的和奏中,唱和着沁园春和念奴娇。词意雄壮,皆是一些壮士意气,劝勉莫失意的情调,完全无关吟风弄月。
“酒发雄谈,剑增奇气,诗吐惊人语。风云无便,未容黄鹄轻举……”歌伶唱得壮志凌云,唱得万般委屈。
世于将低哑笑开,霎时,满屋丝竹顿停,无人敢再发声,数十双眼直瞅着他不放,眸色戒慎恐惧。
他笑得张狂而凄迷,胸口剧烈震动着。
“王爷。”傅年向前一步。
世于将的笑声渐歇。“这是你点的曲?”
“……是。”
“你是想要劝勉本王别失志,还是在笑本王落魄?”他笑得嗓音发哑。
“傅年不敢,傅年只是希冀王爷别因而失意。”他二话不说的跪下。
世于将唇角勾着邪气的笑,笑声未歇。“本王双眼已瞎,你还想怎么着?”
“傅年并不是希冀王爷再回边城,只是希冀王爷……振作。”简单两个字,他却说得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