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是坤卦上六爻的爻辞。”李若凡意有所指地道。
“我知道啊,可这就是个不祥的卦嘛。”他好歹也是二品御史,哪会连这易经里头的卦染都个知,就因为知道才犹豫着收不收。
“随你喽。”李若凡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
“他如果不要就给我,我丢到黑市里随便喊都有千两,何必给他?”李叔昂说着,已经伸手去拿。
宋绰见状,早他一步抢过手。“我的,这是若凡上回欠我的!”大不了就不献给皇上,他自己留着也开心。
“先搁着,好歹也要裱褙,否则能瞧吗?”李若凡没好气地拿回来,余光瞥见似锦不住地盯着自己,不由轻声问:“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身分?”先是印着宋繁的印,而后又听李叔昂说这墨宝可以在黑市叫价千两,她发现她愈来愈不认识他了。
李若凡垂敛长睫,笑了笑,抬眼道:“我姓宋,名繁,字若凡,曾经是宋家大房的庶子。”他想,有天总该对她开诚布公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曾经,太耐人寻味了。
“我因为某些原因被宋家除籍,我的母舅,也就是叔昂的爹收养了我,从此我便姓了李。”
似锦轻呀了声,总算明白太夫人和侯爷待他相当礼遇,而老夫人对他厌恶至极的理由。
“是老夫人所为?”她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出。
李若凡不禁笑了。多聪慧的姑娘,他提个头,她便猜出始末。“似锦,你可会介意我是个庶子,还是个被除籍的庶子?”
“那有什么关系?”她不解反问。
“你不懂,一旦被除籍,我——”
“三爷,身分是个框架,是旁人品头论足的装饰,在生与死之间,贫贱富贵只是过程,每个人的来处去处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还尊贵。”其实她一直搞不懂嫡子和庶子到底有何不同,说穿了不都是同一个爹。
说到底还是男人搞的鬼,没事纳什么妾室通房,搞出一堆庶子庶女的,没人喜欢一出生就被旁人的框架给框住的。
李若凡一把将她紧拥入怀。她的话总是说进他的心坎里,总是教他心旌动摇。
“三爷……”她轻揪着他的袍子。
有人,而且很多人……她有点难为情。
“似锦,你先到隔壁的书房作画,那儿我替你备了麻布和麻仁油了,要是需要什么,再跟醍醐说一声便成。”他在她耳边喃着。“今晚咱们就在这儿住下,可好?”
“后院有客房?”这儿是牙行的后院,占地极广,有楼阁亭台衔廊相通,比她想象中的牙行要阔气太多了。
“不是,是我的房,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几年了。”
“……嗯,好。”她想,晚一点他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聊。不过……“三爷,你不放开我,我没办法动。”
“我想吻你。”
“千万不要!”他小小声地说,她也跟着小小声地回,态度非常强硬,绝对不允许他众目睽睽之下亲吻她。
李若凡低低笑着,不舍地放开了她,向醍醐使了个眼色,她便带着李叔昂的小丫鬟,一起领着似锦到隔壁的书房。
李若凡这才回头看了宋络一眼,道:“宋络,马上派人前往同阳镇的庄子。”他作梦也没想到,线索竟是埋在宋府里,还是不经意教似锦得知。
宋络应了声,随即快步离去。
“若凡,你这个媳妇不像寻常丫鬟。”宋绰敲着桌面,不住地看着那张画。姑且不谈画,光是她说话的气韵和眉眼气质,根本不可能是个丫鬟。
“我挑的能差到哪去?”
“少来,是我先看中的。”李叔昂再一次扼腕没有机会瞧见似锦扮成小公子的模样。
李若凡不予置评,正想要将画收起时,便听宋绰道:“前几日上朝时,我稍稍地探了皇上口风,可至今皇上对武平侯还是没有任何打算,倒是一些随行将军全都有了封赏。”
“是吗?”李若凡垂眼忖了下。
状况确实是相当吊诡,若说先前皇上怪罪宋綦未能及时护住七王爷,因而对宋綦不闻不问,这事还说得过去,但七王爷早就清醒了,皇上却仍未提赏罚,让人没个头绪,就连朝中官员都不敢踏进武平侯府。
“朝中流言四起,更有人直指武平侯得罪了七王爷,恐怕宋家要丢爵了,糟的是武平侯至今伤未愈……我说,若凡,你大哥也未免伤得太重了些,养了一年半载还起不了身,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