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喃喃自语,园林另一头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暗叫不妙,抓着身旁的矮树丛站起身,抹了抹脸,望向那列青石墙,墙约莫有一丈高,依他现在的伤势根本翻不过去……
“小扮,虽然我人是矮了些,但只要你踩在我肩上,应该翻得过去吧?”来人扶着他往青石墙边走。
“我踩着你翻墙,你怎么走?”
“一会我家人就会寻来,你不用担心,再者,我不是这里的人,他们就算瞧见我,我就说自己是住在客栈的就好了。”
望着眼前的笑脸,殷远努力地想要记下,但血不断地滴落,一直模糊着他的眼。在脚步声逼近的催促之下,他踩上了对方的肩,翻上了墙,回头一探,试着想拉他一起却始终不及。
“小扮,”她像是想到什么,取下臂上的玉臂钏抛给了他。“小扮,这玉环给你,身上有点盘缠总是方便些。”
他接过了手,黑眸发热着,唇动了动,低哑地道了谢,将玉臂钏套进手腕,以防不慎遗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头瞧见已有人影穿过拱门,赶忙低喊催促,“快走吧,小扮。”
殷远点了点头,跃下了墙,本要走,想了想将他的披风留在墙边,要是他的家人寻来,也许会猜到他人在隔壁的倌馆。
他避开客栈里的人从后门离开,不敢走大街,专往巷弄里钻,哪怕夜色里不着灯火,只能凭借月光引路,他也不怕迷了方向,因为这座巴乌城无一处他不熟识。
他原是个富户少爷,父亲在城里可说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所以在这战火四起的年代里,他依然养尊处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天天上街打架闹事,直到那一天,他遭人设计错打了皇子。
一夕之间,他从富户少爷成了倌馆里的男妓,手腕上烙下了一世不灭的羞辱,夜夜遭受欺凌践踏。
两天前,他听见上倌馆玩乐的爷儿们提及殷府一夜被灭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遭人利用的棋子,借着他毁了殷家!
为此,他找着了机会就逃,哪怕被逮着避不开一阵毒打,他也没放弃逃走的打算。老天垂怜让他遇见那个男孩,让他得以逃出生天,等他回家之后,他一定——
他蓦地顿住,黑眸直睇着焦黑圮倒的宅院。
看错了吧,记错了吧……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又往旁走了几步,宅院的墙已倒塌大半,看得出火烧过的焦黑痕迹,望向里头,哪里还有他记忆中的家?林木如炭,小桥流水全成土堆,一幢幢三层楼高的楼阁,塌了。
瞬间,他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离,无力的跪倒在地。
没了,真的没了……
“是二少吗?”
熟悉的嗓音在几步外响起,他猛地抬头,那人随即领着几个人快步奔来。
“真的是二少!”男人沙哑地喊着。
“岁师傅……”他难掩激动,瞧见男人的手里抱个婴孩。
“二少,御史大人带人抄了殷府,老爷夫人都去了,就连大少爷和少夫人亦是……我只能救出小少爷。”
“……大嫂生了?”那段荒诞yin乱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他连自己当了叔叔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