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到处放话说你不愿,等到成亲的前一日,她若下了黑手……便可以布置成你自己想不开自尽了的模样,或者让人将你掳走,让你上不了花轿,这样便可说是你自己逃婚?”
阙飞夏初时有些犹豫,所以说起话来有些迟疑,可是一看到姊姊脸上那鼓励的笑容,便越说越顺。
听到弟弟不过十岁便能看清这些诡计,阙飞冬心里不能说不欣慰,于是她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姊弟俩的亲昵一览无遗。
闹了这么一出,阙飞夏就算有满肚子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也终于能够好好思考。“姊,咱们要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这问题只怕是白问的,方才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那方氏断不会容忍姊姊当真嫁进郡王府,这不过是她连环计中的一步。
“我得嫁。”
“先不说那恶毒的婆娘会怎么对付你,就算真嫁过去……兴许也得做寡妇的。”
阙飞夏还是不安,就算知道不能就这么去找那毫不在意他们姊弟死活的爹理论,他仍不愿意姊姊嫁给已经病得快死的恪敏郡王。
姊姊是这世上最疼他的人,他可不愿她为了自己孤苦一生。
耳闻弟弟的问题,阙飞冬没有说话,只是喃喃地说道:“你也相信恪敏郡王当真病得快要死了吗?”
对于这几日充斥耳际的消息,她其实不太相信,怎么样也无法相信那个如此恣意洒脱的男人会英年早逝,可偏偏这几日来,她日日苦思,却想不出这其中的问题是什么。
“我认为这么嫁过去,应是做不了寡妇,只不过会不会成为下堂妇,便很难说了……”
没有听清楚阙飞冬的喃喃自语,阙飞夏继续忧心忡忡地晃着脑袋瓜子,希望能为姊姊想出一个解套的方式,却苦思无果,彷佛当真只有嫁或不嫁这两个选择而已,可无论如何,嫁似乎都比不嫁好一些。
好说歹说地送走了依然忧心仲忡的弟弟,阙飞冬在棉青的服侍下躺在榻上,可闭上眼许久却怎么样也睡不着,她辗转反侧,心思烦乱不堪。
黑暗中,她安静无声地坐了起来,蜷曲起双腿,然后将下颔靠在了膝上。
这几日,她不动声色的彷佛没有听到过那日阙红云特地弯过来说的事儿一般,该做啥做啥,可却也没忘了找由头让棉青和绿竹轮流出去打听消息。
可随着外头的传言一桩桩、一件件地传进了她的院子,入了她的耳,她的心便一寸寸地往下沉去。
事情似乎与她原先的猜测不同,恪敏郡王似乎真的病重了,便连皇上都有些着急,宫里的太医一波波地被派往郡王府,却总不见效果。
而她的继母很显然正打算利用这个机会,顺势而为地为她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套子。
明面上阙家彷佛当真欢天喜地地开始操办起了喜事,还与郡王府换了庚帖,可阙飞冬心里却清楚,这些动作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以方氏那毒妇的城府之深,又怎可能当真乐意看着她嫁进郡王府?即使外传郡王爷已经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爬上郡王福晋的高位,即便很快就会守寡也不行。
因为她会怕,怕自己羽翼丰了之后就会回来报仇,即便自己不会那么做,可她仍会寝食难安一辈子。后宅里的阴私手段这么多,若是这回她铁了心,自己只怕是防不胜防啊!
突然间,一阵异香在屋子里头弥漫开来,初时阙飞冬并无所觉,等到察觉不对时,她的头已经泛起了一阵阵的晕眩。
也好在阙飞冬的反应极快,在察觉不对时,便伸手探入枕下取出了一把短匕,然后毫无犹豫地抬手,狠狠将那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大腿,登时一股剧痛袭来,拂去了她脑中的晕眩,拉回了那逐渐有些飘远的意识。
同时,外头的声音也传入她的耳中,她双眸警戒的瞪着床帐外,心知剧痛换来的清醒只是短暂,她必须快点儿逃出去,否则贼人一旦闯了进来,她便是生了一百张嘴也辩不回自己的清白。
深夜里,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很明显,既然绿竹和棉青都没有被惊动,显然也是着了人家的道。
阙飞冬脑袋转得飞快,一边不忘强忍着痛楚将床铺布置好,然后手忙脚乱的下了床。
只怪自己心急,没想太多便将匕首插在腿上,因此当她的脚踏到地上时,即便已拿帕子暂时将伤口扎住,大腿那儿还是立时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
“嗯……”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着牙,忍住几乎冲出口的呻吟,然后一拐一拐地奔到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