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咱们家婉娟的人品,再加上贵妃娘娘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咱们府里眼看着就要出一位太子妃了,若是当真被穆王横插一脚,皇上对穆王可是又爱又恨,要是一个不慎,那咱们家不是也要被牵连了吗?娟丫头的未来事小,沐家的家道才是大事啊!」
其实人人心里皆有这样的盘算,却没有人那么直白且不顾一切地说出来,这话彷佛一记丧钟,重重地朝在场每个人的心口一撞,尤其是沐老夫人听了,心口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嫡亲的孙女和沐家的未来,同过往的那些恩怨究竟孰轻孰重?
沐老夫人抿唇不语地略略想了想,便已经有了选择。
这不单单是选择了婉娟丫头的前程,也是选择了沐家的前程,要妥协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沐修尘那个丫头配给了穆王,瞧起来似是高嫁了,可谁都知道穆王的性子最是浪荡与残酷,只怕不用等她想法子收拾沐修尘,她就已经先一步死在穆王的手中了。
想她的娟丫头从小便是天姿国色,在琴棋书画方面更是得到沐家上上下下的全力栽培,如此娇贵的姑娘,又怎能许配给一个毁了容貌与名声,随时有可能触怒皇上的边塞王爷,那不活脱脱是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而且还会让向来为世家之首的沐家承受其他世家背地里的耻笑。
再说了,她的亲儿子沐二爷现在还是个毫无轻重的四品闲官,虽然身在户部,却不得重用,若是能成为未来太子的岳丈,官途应该也能一日千里。
只是……唯一让她犹豫的是那座先帝因为感念身为帝师的老太爷为他出谋划策,让他能够夺嫡成功,所以登基时便密赐沐老太爷一座金矿,如今却还没有半点的消息,当初老太爷得了这样大的赏赐,却没同她说,她还是老太爷死了之后,才在一次进宫时听皇太后隐晦的提了两句。
既然她不知道,老太爷自然也不可能将这秘密带进坟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太爷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沐远之,也就是沐修尘的亲爹,她名义上的嫡长子,而沐远之又曾亲口告诉过她,若是他的女儿活不到嫁人的那天,那么那座金矿的消息将永不见天日。
所以这些年,她虽厌恶沐修尘,却还是养着她,就是为了得知关于那座金矿的下落。
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她的亲儿子,沐二爷之所以顶着沐家的身分,却还只是一个四品官,不就是欠缺大笔的银两打点吗?如果她能找着那金矿,到时富贵有了,权势也就来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若是沐修尘若是真的怀揣着那滔天的富贵,又怎么可能这么认分的待在芳菲院里受尽冷落?
或许,其实沐远之也不知道这事,只不过是为了诈她,好让女儿活至嫁出门时?
心中不停地闪过各种可能,但沐老夫人面上却不显,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又问道:「尘丫头吗?她上回的伤好了吗?」
尘丫头这个称呼一出口,不仅几个爷们松了一口气,就连方氏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尘丫头的病早就好了,只不过她向来喜静,总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媳妇明日就让她来给您请安。」
方氏一扫方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恢复了平素那精明干练的当家媳妇模样,变脸的速度之快,教人叹为观止,但众人却似习以为常。
倒是被烦扰了一夜,在这曙光乍现之际,沐老夫人的头也隐隐的痛了起来,于是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请安就不必了!」
想到那是沐远之的女儿,她心中就忍不住起了一阵憎恶,并不想见到她,倒是瞧见方氏脸上不自觉显露出来的喜悦,暗恼她沉不住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嘲讽道:「怎么,这会儿倒不担心娟丫头的下落了?」
方氏本想解释,可是看到沐老夫人锐利的眸光,马上低下头,不敢说话。
沐老夫人这样的人精,到了这会儿又怎会想不明白,娟丫头哪是私自出府,只怕是被方氏这个娘给送出府藏着,方氏搞了那么大的一出戏,不过是要让自己答应把长房的嫡女给推出去。
思绪到了这里,沐老夫人心头窜起一阵不悦,但她却没有多说什么。
想到那个卑贱的婢生子竟然占了她儿子的位置,成为沐府里的嫡长子,她就恨不得将已逝的老爷从坟头里挖出来。
好不容易熬死了老太爷,再加上她得知了那座金矿的存在,她这才下了黑手,谁知道直到那婢生子死了都不肯说出那座金矿的位置,只留下一个女儿被送回了京城,若非顾忌如今只有那丫头才知道那座金矿的下落,她早就把人给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