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方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告诉京都府尹,阁老是寿终正寝并非自尽而亡,此事务必妥善处理,让太奉常的人来着手钱阁老丧葬事宜,按王公的规格办,举国哀悼!”
伍季嘴角微微上扬,咯咯一笑,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随后,趁方清低头沉思之际,伍季上前两步,靠近方清,小声问道:“丞相,可需要我等提前收拾行囊细软?”
方清眨了眨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所为何故?”
“跑啊,有我兄弟四人在您身边,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伍季面带笑容,神色间增添了几分自信。
四兄弟皆为炼虚期的大能,四人合力可敌大乘,他说这话倒也并非吹嘘。
但方清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镇定:“无须多想,本相不会有事的。
遣走了伍季之后,方清再次陷入沉默。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
钱阁老之死,定然不会是所谓的自尽,而是他杀。
能做到悄无声息,且让京都府尹认定为自杀,唯有一种情况…… 那便是杀他之人,无人敢惹!
这个人,自不用多言,除了柳云天还能是谁?
想到这里,方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门外的方向高声喊道:“来人!”
下一刻,伍叔推门而入,躬身行礼:“丞相。”
“伍季呢?”
“四弟去办您吩咐的事去了。”
“哦对!” 方清一拍额头,喃喃自语:“怎的自己竟忘却了。”
随后,他神色焦急地朝着伍叔招了招手,待对方靠近后,继续问道:“除了阁老,钱府可还有其余人…… 自尽了?”
“没有,只有钱阁老一人自尽了。”
方清长舒一口气,摩挲着手指,沉思片刻后道:“阁老去世,钱学士理当守孝,让他回家去吧,待时机成熟…… 再行复辟。”
说完之后,方清不再理会伍叔,而是一边整理凌乱的书案,一边暗自忖度:
柳公为何要对阁老痛下杀手?
这疑问如同阴霾,沉甸甸地压在方清心头。
难道是阁老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举?
可若真是如此,以柳公雷厉风行的性格,一旦动了杀心,定会如狂风扫落叶般,不留任何后患。
最后的结果,绝不可能只是钱阁老一人身死这么简单。
钱阁老绝非叛逆之人,他是个绝顶聪明且老辣的人,心思深沉如渊,洞察世事。
他心系天下黎民,心怀苍生,正直且具大智慧,断不会做出背叛之举。
而且以柳公对钱阁老的倚重,怎会轻易……
“不……” 方清眼中闪过一道锐芒,“他定是某种行为与柳公的利益产生了冲突!” 他竟未意识到,心里话已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后,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时,方清忽然忆起钱阁老生前与他说的最后一番话:
“你的确是辅国能臣,深谙治国之道…… 但须知,国与人并无不同,亦是有着七情六欲。”
“丞相对于人性之变还是缺了认知。”
“若是柳公真的偏袒那孩子…… 何不直接让你消失在这世间?”
“如此岂不是一劳永逸?!”
方清脑海中不断回味着这几句话。
国与人皆有七情六欲…… 柳公为柳一铺路,似乎并非意在推翻大梁。
若不然,自己恐怕早就消逝于世间了。
不对...... 也有可能是柳公想让自己成为柳一的砺刀石!
不想让柳一的路走得太过顺遂!
然而,此想法亦不符合柳公的行事逻辑。
柳公向来不做无用之功,若目的是推翻大梁,磨砺柳一又有何用?
此举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方清满心郁闷,抬手轻轻扶住额头,似要借此舒缓那千头万绪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