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轮不着骆阿姨管教,”许奚珊指了指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的方向,“我们是韵韵的朋友,但他不是。”
骆航犯了错,作为朋友,应该指出来;骆航的烂摊子,作为朋友,也应该一起收拾。
但那个男孩和他们不熟,他受了委屈,或者有什么困难,也轮不着他们操心。
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这不一目了然么。
这番话对疗愈心情有奇效,骆航挂着两条清鼻涕,嘴角刚一上扬,就听她的话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但是——”
许奚珊把另一管胶水塞进他手里,嗓音甜甜,笑得可明媚了,却让人不明觉厉:“你再不认错,韵韵真的会生气。”
骆航腮帮子鼓鼓,嘴硬:“生气就生气呗,我才不怕她。”
他说着话,眼神一个劲儿乱瞥,心虚的要命。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老话说,你不惹事,事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惹你。
道理他门清儿,但他好面儿,拉不下脸认错。
许奚珊叹一句服了你了,好心给他搭了一层台阶:“你修不修模型?”
“……”
骆航瘪嘴,还在犹豫。
许奚珊没再理睬他,继续研究桌面上的一堆零件。
过了几秒,骆航凑过来,肩膀挤着她,瓮声瓮气:“这个,怎么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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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灼,藏在树杈间的蝉不停嘶吼。
地上的潮湿气蒸发的一干二净。
放眼望去,院中没有一点下过暴雨的痕迹。
树荫下仍旧热闹着。
牌甩到桌面上,“啪”得响,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笑声,赢牌的人喜上眉梢,乐滋滋的和其他人复盘。
梁韵晒得睁不开眼睛,抬手遮挡日光,余光不经意的往那边一瞄,发现赢家竟然是周叔叔,那个男孩的爸爸。
里三圈外三圈围着那些的人肯定在背后议论过他家的事情,可他们都心照不宣的装作无事发生,坐在同一张桌前打牌,有说有笑,一派和气。
她想,大人们真是虚伪又奇怪,脸皮撕破了也能粘回去。
超市内开着空调,一开门,清凉的风迎面而来。
这回坐在柜台前的不是背着孩子的程阿姨,而是一张白净秀气的稚嫩面孔。
和梁韵对视的一刹那,男孩攥着铅笔的手指一紧,贝齿咬着玫色的下唇,羽扇一般的睫毛掀起,眼珠水润晶亮,像在水里泡过的葡萄,炯炯有神。
意料之外的偶遇让男孩很开心,梁韵反倒心无波澜,视线平滑地掠过他,径直走向零食架,拿了一盒杂牌水果味硬糖。
这一款糖最近卖的很好,深受孩子们的喜欢。
铁盒盖子上涂着花纹,糖果用琉璃纸包裹,可以在灯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每只铁盒中都有一张迪士尼公主的卡片,抽到哪个公主全靠运气。
梁韵犹豫了下,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瓶娃哈哈。
两样东西,一共五元。
梁韵给的钱正好,不需要找零。
男孩拉抽屉的动作一顿,飞速瞄她一眼,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想和她搭话,又怕被骂。
梁韵踮着脚,收起那盒糖,余光瞥见桌面上摊开的图画本,上面没有画,密密麻麻的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和数字。
她不懂,难免好奇,目光滞留一两秒。
男孩不想让她看见这个,匆忙捂住本子,手背上有一道狭长的红痕,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吸睛。应该是和骆航争执的时候,被他挠了。
梁韵舔舔唇,用牙咬开铁盒外面的热缩膜,打开盖子,挑了一颗苹果味的糖放在娃哈哈旁边:“给你的。”
简单的三个字,胜似破冰的凿子。
男孩迅速抓住那颗糖,生怕她反悔收回去,眸里盛着雀跃,冲她露出一抹僵硬又生涩的笑。
两人的距离很近。
她站着,需要仰起脸。
他坐着,椅子很高,双脚踩不住横梁,在半空垂着,裤腿往上卷起一截,露出一双沾满泥土的脏兮兮的老款运动鞋。
他难为情地缩着脖子,表情局促。
梁韵没察觉,目光聚焦在他脸上,不动了。
仔仔细细的一瞧,她才发现原来他这么漂亮,比她在幼儿园和小区里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精致。
双眼皮褶皱狭窄,眼尾扬起一抹并不明显的弧度,鼻尖圆润,唇瓣饱满,一侧的面颊上有一只浅浅的凹陷,让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他长得太乖,又不怎么讲话,和那群整天上蹿下跳的男孩相比,活脱脱是个受气包。
梁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