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单薄的马甲。她这一身,鹅黄配粉又配绿,乍一瞧全是亮色,刺的人眼睛生疼,毫无审美可言,硬是靠着一张娇妍的脸撑起来了。
周知忆扒着桌子腿儿,怯怯地探出头,发现她身后没跟着那两条尾巴,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冲她露出一抹善意的笑。
梁韵似是没瞧见他,抄着口袋在零食架前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拿,装得若无其事,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水润晶亮,眼珠提溜转,像在找什么人。
储物间的门虚掩着,周明达在里面盘点货物,根本注意不到外面的情况。
梁韵忽然转身,径直往柜台这边来了。
周知忆猝不及防,和她面对面撞上。
两人的身体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一张秀丽的小脸陡然在眼前放大。
周知忆讶然地撤退几步,脊背撞到椅子,坏掉的那只滚轮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动静。
周明达听见,往外眺一眼,没看到客人进来,也没发现周知忆的身影,边往外走,边疑惑地喊:“小忆?”
“……”
梁韵冲他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本意是叫他不要出声,自己送了东西就离开,不会被周叔叔发现。
可周知忆显然误会了什么。
在沉重的步伐越来越近时,他整个人弹射起来,猛地抓住她的手,这么瘦弱的身体,一阵风就能吹倒,当下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把梁韵拽了个踉跄。
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双腿本能地迈开,跟着他大步跑出超市。
门被推开,又随着惯性关上。
胶带摩挲的窸窣声经久不绝。
梁韵眼中盛着浓浓的震惊,被他拉着疯狂奔跑在浓浓夜色中。
事发突然,她没做好准备,呼吸完全乱了节拍,肺部储蓄的空气消耗殆尽,心脏狂烈跳动,血液霎时间涌入大脑,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路灯一排排往后迅速退去,梁韵根本不知道周知忆要带她去哪儿。
和一个没认识几天的人私自外出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幼儿园老师耳提面命的讲过很多次,在某些时候,同龄人也没那么可信。
梁韵始终牢记,可她又始终没能甩开周知忆的手。
直到这场漫长的、类似逃亡的奔跑彻底结束,梁韵扶着身边随便一个东西喘了很久,一抬眼,才发现他们到了亭子里。
周知忆同样累得不行,面颊绯红,鼻尖和额头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咬着下唇,拘束地换气,却因为梁韵还没撒开牵着他的手,露出一抹羞怯的笑意。
梁韵:“……”
顿了顿,一股滔天的怒火倏地窜上天灵感,理智轰得一声炸开。
她一把掼开他的手,当着他的面儿,狠狠往衣服上擦了几下,目眦欲裂:“你干什么!”
周知忆被吼得傻眼了,嘴角的弧度僵住,木头似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梁韵一甩头,气哼哼的从小道走了。
她讨厌和男孩牵手,他们又玩泥土又玩沙子,之后还能用脏兮兮的手吃东西,更觉得倒胃口。
被周知忆牵住的那一刻,她整块头皮都在发麻。
进了楼道,踏步声震亮声控灯,梁韵对着光仔仔细细检查手背上没有黝黑的痕,兀自松了口气。
这一冷静,她才反应过来,周知忆和那群皮孩子不一样,他的玩具只有被摔坏的模型和一把掉漆的旧算盘,被他拉住的时候,除了掌心肉软乎乎的触感,没别的了。
懊悔劲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她又没控制住,随便冲人发火了。
在自家门前站着反思了一会,梁韵拿了一大包零食和两本崭新的小演草再次下楼。
她不敢笃定周知忆被无缘无故吼了一顿仍然在原地等她,但凡有自尊的人,都不会受了委屈还低声下气地讨好对方,连和她这么要好的许奚珊和骆航也不会。
她只能碰一碰运气,许愿周知忆不计较。
纤细的身板拖着偌大的购物袋很费力,梁韵哼哧哼哧爬下楼,踏上小路时,借着路灯昏暗的光,出乎意料地发现了那个被拉长的影子。
影子的主人手里拿着根又短又细的树枝,正在泥土地上胡乱划拉着什么,走近了一看,是歪歪扭扭,还少了几笔的“梁”字。
周知忆写得专注,没察觉靠近的人。
当女孩身影投下,拢住了他以及地面上的字,他跟触电的鱼儿一样,肉眼可见地哆嗦两下,飞速扔开树枝,用干净的鞋搓掉地上的字。
一不小心,扬起的土飞溅到梁韵的鞋面上,他瑟缩的更厉害了,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