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失控的啪嗒啪嗒往下掉,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她抬高胳膊搭在眼上,悄无声息地哭。
过了不知道多久,情绪宣泄完,嘴里的糖也含化了。
梁韵掀开被子下床,摸黑思了张面巾纸,擦干脸上的湿意,心想,明天她得去找周知忆,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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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梁韵睡得并不踏实。
暴雨没完没了地下,雷声轰鸣,吓得婴儿哭闹不休。
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梁韵从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捂住耳朵翻了个身,发现不顶用,干脆把被子拉高,整个人藏了进去。
好不容易,隔壁的杂音没了,梁韵准备继续睡,又听见夫妻俩在客厅里压着嗓门吵架。
吵到后来,赵淑兰掉了眼泪,啜泣不已,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妈怪我生不出儿子,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忍了。现在她有了小孙子,竟然就撇下韵韵不管了,把一个六岁的孩子单独丢家里,万一来了坏人,出了意外,谁负责?”
梁正诚见状,脑瓜子烦的嗡嗡响:“你看你,就是心眼小,想得忒多。我打电话问过了,是大哥那边有急事,顾不上孩子,叫妈过去帮个忙。”
赵淑兰白眼一翻,讽刺道:“你大哥整天游手好闲,哪来的急事?四十多的人了,没有正经工作,也没有存款,一遇上事就知道找兄弟姐妹们借钱,事后拖着不还,根本就是一只吸血的蚂蟥。”
梁正诚觉得她这话说得忒难听,脸色一变,刚要反驳,就被赵淑兰给堵回去了:“你这些年偷摸借给他多少,真当我心里没谱?”
“……”
梁正诚理亏,哑口无言,耷拉下脑袋,一副窝囊样儿。
赵淑兰赢了第一回合,吸了吸鼻子,又变回刚才惨兮兮的口吻:“你每个月给妈的养老费和生活费,加起来快赶上咱俩一个月一半的工资了。可你看看你女儿的衣服,全是地摊上的便宜货,小孩皮肤嫩,过敏了怎么办?”
“……”
梁正诚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表态:“明天我跟妈好好聊一聊。”
赵淑兰这才稍稍宽心,擦了把眼泪,回屋睡觉了。
梁正诚心里装着事儿,独自在客厅坐了会,起身从摊开的行李箱里找了条薄毯,蜷缩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吵人的杂音终于停止,梁韵呼吸渐缓,踏踏实实地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传来的尖锐警报器响彻整个院子,楼道里也嘈杂一片,夹杂着小孩子无休止地哭喊。
客厅里的灯开了,梁正诚和赵淑兰先后出去看情况。
门一开,闹哄哄的声音近在耳畔。
梁韵彻底睡不着了,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满脸怨气地趿上拖鞋,也跟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打扰了她的清梦。
雨势在后半夜转小,仍旧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楼道里一片潮湿,悬挂在顶上的声控灯线路出了故障,忽明忽暗,将逼仄的空间衬得十分诡谲。
梁韵个子矮,站在爸妈身后,努力踮起脚,通过缝隙瞧见对面大敞开的门。
下一秒,满头大汗的周明达急匆匆出来,怀里抱着周知忆。
他两条胳膊无力的向下耷拉着,纤细的腿挂在周明达的臂弯,睡衣裹在骨瘦嶙峋的身体上,肚子却鼓的像一只充满气的滚圆皮球。
经过的时候,周知忆毫无征兆地转过脸,眼珠黯淡无光,仿佛被灰尘蒙住的珠子,绝望又无助地看着她。
这一眼一闪而过,却冲击力十足。
梁韵的瞌睡一扫而空,心下一骇,一把抓住梁正诚的衣角:“爸爸。”
梁正诚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出来了。
楼道的窗户没关,寒风凌冽,空气中泛着铁锈味的潮湿气,梁韵幼小的身板正在瑟瑟发抖。
他探身从鞋柜上的收纳盒里拿了一串钥匙,极敷衍地说:“没你的事,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去睡觉。”
然后,反手关上家门。
第09章 009
梁韵才不会乖乖听话。
她搬来椅子,站在窗边往下瞧,整张脸恨不能严丝合缝地贴在玻璃上。
整个老院被漆黑的夜色笼罩,对面那栋楼上仅有几家亮着灯。
雨势已经没那么大了,细如牛毛,积水汇集成溪流,一汩一汩沿着低矮的地势淌。
救护车停在积水没那么深的一块空地上,后备箱门开着,挡的严严实实,她个子矮,踮着脚,努力伸长脖子也瞧不见什么。
很快,救护车驶离院子,尖锐的警笛声亦渐行渐远。
没一会,几道关门声之后,楼道里也安静了。
梁韵刚钻进被窝,夫妻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