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夏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刚接手城防军有太多的事情和人要了解,所过之处奉承阿谀不绝,真的是会让人听得飘飘然起来。 他从一辆顺路的城防军巡逻车上下来,听着手下们恭敬的话语,只是微微笑着勉励了几句,不断审慎着自己的心态。 接下来就要面对老烟杆了,得让自己进入最好的状态。 他再度沉浸到解构抽象的藤蔓术法里,仰头看着二楼房间尝试看看是否会有什么样的提示,却发现藤蔓感知到他一旁出现了一片空洞。 寂灭一般的空洞。 仿佛什么都不存在,又仿佛充斥着无数未知的深渊。 他愕然从抽象视野中切回现实视觉,摘下墨镜看向那个方向,却见一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靠在路边,后座车窗摇下来一半,摩·山末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山末先生。” 他走上前打着招呼。 摩·山末示意了一下另一边的车门,“我今天终于是闲下来了,就过来见见你。” 罗夏绕到车另外一边,打开车门,想了想,问道,“要不然去我家坐坐?” “噢,我可不想去你家。”摩看了眼二楼方向,啧了一声,“最好还是不要见面得好。” 罗夏上车后,车辆径直启动。 “年轻人,你今天很忙啊。”摩升起车窗,上下打量着罗夏,“神庙、公爵府、城防军总部,哇哦,看看,你的灵性充满了雀跃。” 罗夏只是微笑着说道,“是的,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未知的生活总是让人好奇和充满期待。” 摩耸了耸肩,“我跟你相反,我不喜欢未知,未知总让人焦虑。” “比如说……” “你!” 罗夏愕然,“我?” 摩点了点头,“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如此特殊,你就好像浩浩荡荡的命运长河之外突兀掉落进来的一颗桃子,眼看着融入淤泥里腐烂,现在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真是有趣的比喻。”罗夏一脸感慨着,“荒野上的流浪者就是这样,随风而聚,随风而散,如今好不容易来到庇护所,确实开始真正有了生活。” 摩·山末目光灼灼,罗夏只是面含笑意。 “有趣的年轻人。”最终摩只是这样评价着,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 庇护所的美食有着荒野想象不到的丰富。 摩·山末邀请罗夏来到了一家吃河鲜的餐厅,来到顶楼的一间私密包间,从窗口俯望下去,夜间的庇护所到处星星点点。 待服务员送上一盘盘精致的美食,两人便吃了起来。 摩看起来是个很珍惜食物的人,小心翼翼地剥着一条类似九节虾的河鲜,不想错失任何一丢丢的虾肉。 罗夏也不客气拘束,掰开一只类似螃蟹又像蜘蛛的河鲜,研究了一会儿掰开了最上面的壳,美滋滋地嘬着里面的汤汁。 两人都没有说话,认真品尝着美食。 一顿酒足饭饱,服务员送上果盘和饮品,摩打开烟盒示意罗夏是否也一起享用,见他拒绝,自顾地点了起来。 他缓缓地吐了口烟气,满足地拍了拍肚子,这才笑眯眯地看着罗夏,“看来你是彻底站在贵族这边了。” 罗夏正喝着饮料,一股又爽口又有些草腥味的气味直冲鼻腔,差点被呛到。 这玩意有点怪,像是掺了芥末的汽水。 罗夏咳嗽了几声,这才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站在贵族这边?” 摩·山末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吗?” “我可没有这样想过。”罗夏摇了摇头。 “但事实已经发生了。”摩抽着烟,挠了挠眉梢,“这座庇护所的局势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他见罗夏好奇,夹着香烟的手指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占地面积巨大的侯爵府,“公爵和地区教会的权柄争夺。” “这种权柄的争夺不至于你死我活,总在细节处计较,比如每一个贵族的站队、比如城防军总督的任命、比如斯通侯爵到底应该谁来继承。” “深陷其中的人总是看不清局势,因为这里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辩驳。” “比如侯爵夫人一系就是山门公爵的人,你熟悉的丹尼尔反倒是亲教会的那帮人推出来的旗子。” 烟雾缭绕间,摩·山末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晦暗。 “山门公爵是个霸道的个性,老尤金当年选中这个继承人一定得意极了,山门家族要变成公国王族有望啦。但后来他发现山门公爵有点太极端了,不得不一直压着他,这让很多人觉得公爵好像很软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