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嬴安所著的书籍《德刑》,其中也以其自身的思想,探究着大一统后的意识形态,并且论述凿凿,读来令人拍案叫绝。
当然最为恼人的是,此书似乎尚未完成,留有大片的空白,让吕不韦气得恨不得将其抓来把书给补全。
若嬴安只是阐述了自己的观念,吕不韦倒也不会如何,毕竟百家之言皆有各自的理想与理念。
但偏偏嬴安的治国理念与吕不韦不谋而合,皆是以道家为核心,以其余各家为旁支,颇有几分“杂家”的意味。
不过吕不韦深知,嬴安并非杂家,而是正宗的儒家出身,又集法家之大成,还探究道家思想,这一点至关重要。
不要看吕不韦好似集百家之言颇为高大上,但身为杂家的他被百家所鄙夷,认为不过是个窃贼。
但倘若有嬴安这位正统儒家与法家为之背书,支持吕不韦的想法,那便是名正言顺,能够一举将吕不韦的思想推至巅峰。
只是所有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嬴安并非秦国王室,倘若他不是王室中人,吕不韦定然会让嬴安伴在自己身侧,言传身教,将其培育成下一个吕不韦。
唯有如此,方可让他的理念在秦国一直推行下去。
但偏偏这个令自己颇为看重之人却是秦国的长安君,两人从起始便站在了对立面。
“王上如今年岁渐长,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但秦国历经六世余烈,方才有了当下的机遇,决然不可错失。”
吕不韦喃喃自语着,仿若在为自己把控朝政与大权找寻借口。
但他其实自身也明晰,身处如今的位置已然无法退却,他必须紧紧握住权力,绝不能有丝毫的舍弃,否则不进则退。
只因他已不单是独自一人,而是代表着一个群体的利益,所有人都在其背后推波助澜。
并非吕不韦不愿还权于秦王,而是为了自身与家人的性命,他无法还权。
权力便是如此剧毒之物,它会令人上瘾且难以戒除,即便意志坚定想要摆脱,最终也会发觉,权力已然令其无法自主,只能随波逐流。
老子曾言: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但正因这乃是天之大道,才无几人能够做到!
吕不韦很快便收敛心神,既然未能在秦国境外将长安君诛杀,那就请君入瓮。
其实长安君如今死或不死已非关键,那背后传谣之人自嫪毐出逃后便已销声匿迹。
相较于长安君,那个幕后之人更令吕不韦想要擒获。
况且这秦国的权力核心乃是他的主场,年轻人总是急躁且缺乏耐心,待到其露出破绽,再惩治他也为时不晚。
自从北斗前去刺杀,吕不韦便知晓自己与长安君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既然是敌人,那就必须设法将其解决。
老管家望着吕不韦在沉思,他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
“相邦,那个天荒......”
吕不韦摆了摆手道:
“我知晓他心怀不满,但不过是一介杀手,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我当下也无精力去管他之事,只要他老实听话,能够完成指令,那就任由他去想。”
老管家欲言又止,望着吕不韦脸上的疲态,莫名生出一种日薄西山之感。
吕相邦终归是年老了,若是十年前,他断不会说出精力不足这般话语。
人一旦年老,精力不济便容易犯错,老管家只期望主人千万莫要犯下大错啊。
……
自秦孝公迁都至咸阳,老秦人便开始大规模营建这座城池,历经惠文王至庄襄王近百年光阴,秦都咸阳已成为华夏大地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咸阳以渭水为轴线,划分成南北两区,而秦国的政治中枢正处于咸阳北区。
咸阳宫占地辽阔,整体面积近乎四平方公里,其中宫殿多达三百座,繁华昌盛。
在这个先秦时期,如此庞大的宫殿建筑群,几乎可称为近乎奇迹般的存在。
章台宫,此乃秦王休憩与处理政务之所。
虽说当下的秦王尚未亲政,大小事务几乎皆由吕不韦一人决断。
然而,诸多政令终归要由这位秦王签署,以至于嬴政在未亲政的当下,也能够时常接触政务。
即便他毫无决断之权,却也能于处理各类文书的过程中,积累足够的经验。
嬴政身着一袭白色常服,并非上朝时所着的黑色王服。
在嬴政眼中,周礼着实太过繁琐,帝王甚至需身着六种礼服,令他深感繁杂。
若待自己亲政,定然要废除其中五种,仅留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