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静谧,唯有微风轻拂,茶香袅袅。辉母就像一位技艺精湛的琴师,手指轻捻成兰花状,先倒掉第一壶洗茶的水,等到第二壶煮好,才取出一个白玉小杯,斟上香气四溢的茶水,双手捧着递向嬴安。
“君上请品尝,这是我们阴阳家的浮槎云雾。我知道君上尝过世间众多好茶,但我们阴阳家的茶叶从不外传,别有一番独特风味。”辉母跪坐在地,递上茶,只见她那纤细的双手捧着茶杯,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手腕。
嬴安的目光落下,不知是在凝视那云雾般的茶汤,还是在欣赏辉母玉臂的柔美线条。接过茶,嬴安轻轻吹了吹,笑着说:“素手调羹汤,既然是你泡的茶,又是阴阳家的极品,我可得好好品一品。”
辉母坐姿优雅,端庄大方,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抿嘴笑道:“素手调羹汤?怕是要让君上失望了,我可不会烹饪,也就只会泡个茶罢了。君上曾在儒家小圣贤庄求学,儒家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吗?”
嬴安爽朗地大笑:“看来你是把自己比作儒家君子了。”说完,他轻抿一口香茗,这茶确实与众不同,和他以往喝过的茶大相径庭。
嬴安放下茶杯,感慨道:“喝了你泡的茶,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师。以前在老师那儿,我也常喝他泡的茶。”
辉母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君上的老师,就是那位儒家的荀卿?我们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曾说,荀卿是堪与孔孟比肩的当代大儒。”
辉母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轻声问道:“只是不知,我泡的茶与荀卿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嬴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自然是你泡的茶更出色。我可不是故意恭维,实不相瞒,我那老师泡茶纯属随性而为,毫无章法,而且他还是个棋艺不精的棋迷。他虽喜好喝茶下棋,却只是将其当作闲暇时的消遣。我身为弟子,也不好直言,每次都得夸赞他泡的茶好喝,下棋时还得故意输给他。”
辉母掩嘴轻笑,眉眼弯弯:“如此看来,儒家的荀卿倒也是个妙人。”
嬴安也跟着笑起来,眼中满是回忆:“是啊,老师的确有趣。平日里他总是一副严肃刻板的老学究模样,可实际上,他内心颇有童趣。”
几轮交谈下来,因着聊到嬴安的老师,他与辉母之间的氛围愈发融洽,关系也似乎亲近了不少。
这时,嬴安才切入正题,神色认真地问道:“你可知道,我不久后将出访韩国?”这件事虽算不上尽人皆知,毕竟当时信息传播不便,但咸阳城内知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辉母微微颔首,仪态端庄,轻声应道:“阴阳家来咸阳时日虽短,不过这件事还是有所耳闻。”
嬴安接着又问:“那你可知道,我从儒家小圣贤庄求学归来时,在魏国遭遇了刺杀?”此事已过去半年有余,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辉母神色平静,娓娓道来:“自然知晓,此事早已传遍七国。听闻魏王为此大发雷霆,声称这是一个燕国人的阴谋。魏王还派遣魏国相邦前往赵国游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赵国随后便在赵燕边境陈兵,向燕国施压。燕王喜惶恐不已,他的弟弟雁春君建议将燕太子丹送往秦国做人质,以此安抚秦国。”
说到此处,辉母心中暗自感叹,这便是秦国,当今七国之中最为强盛的存在。仅仅是这样一件看似漏洞百出的事,明明大家都知道刺杀长安君与那个燕国人大概率无关,却还是逼得燕国要送太子来秦国当人质,只为给长安君和秦国一个交代。燕国实在是倒霉,无端成了替罪羊,燕太子更是可怜,平白无故就沦为了人质。
嬴安听着辉母的讲述,见她对七国局势了若指掌,便深知阴阳家对各国情报极为重视。
“燕太子丹是否做人质倒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我即将前往韩国。在魏国遇刺一事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此番前往韩国,我不可能率领大军同行,我的安危便成了一大难题。我见识过阴阳家的奇术,确实与其他百家大不相同。你素有‘阴阳家第一奇女子’的美誉,想必武功和阴阳术比月灵更为高强。我此番前来,就是要你担任我的护卫,确保我在韩国的安全。”嬴安直言不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心想,我长安君让你阴阳家办事,何须请求?要是你找借口推脱,可别怪我搬出秦王嬴政来施压!
辉母听完嬴安的要求,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应允下来。这也在嬴安的意料之中,辉母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为了阴阳家的利益,她也不会拒绝。
目的达成后,嬴安又在阴阳家的驻地与辉母随意交谈了约摸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