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读过间宫心尔的小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sheol之壳》,还是之前的《neanis之卵》,他创作的小说,说白了就是记载自身经历的私小说;
“他一直使用少年,少女这种第三人称的视角,恰恰反映出他在拼命地隐藏着小说中的主角就是他自己本身的事实;
“我们来看看《sheol之壳》这篇小说好了——小说中的主角某少年从家里出走,被深山的教会收容,与少女相遇,画画,最后返回东京——与他的行动惊人地相似;如果我以此类推,将写在这里的情节全部都看作事实的话,就得出了很可怕的结论;
“少年母亲的脸上负了轻微的烫伤,因此被伤痕日益变大的幻想所困——这就是被称为“丑形恐怖”的精神病——据说美雪小姐是位漂亮的人,所以她可能连微不足道的伤也无法忍受——但我想,应该有更深刻的原因。”
加菜子停顿了一下。
“我想,估计是因为这个伤痕,迫使间宫心像放弃了以她作为《壳之少女》模特的想法,甚至越来越冷落她——这令她无法忍受,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模特;
“肉体上的烫伤即使可以消失,她内心的伤痕却始终无法愈合,于是便做出了自残行为——后来,更是虐待起了儿子间宫心尔:殴打,敲砸,针扎,刀割,甚至性侵犯——简直令人发指。最后,忍无可忍的少年下定了决心——”
她重新站到间宫心像面前。
“——间宫美雪被间宫心尔杀害以后,你处理了她的尸体。”
“喂,小鬼——那是真的吗?”鱼住连忙插嘴道。
“虽然这些都是假设,我也完全没有证据。可是——”加菜子指了指默不作声的老人。“这个人一点否认的意思也没有。”
她继续说道:“至于母亲为何会如此虐待自己的儿子,我们暂且不表——总之,少年心尔后来离家出走了;从他日后的行动上考虑,《壳之少女》在那时已经完成了;
“他被群马的教会收容,然后——教会了那里的少女画画。那里的少女玛丽丝·史黛拉基于他的描述,创作出了一幅与《壳之少女》极其相似的画——事实与小说由此重叠了。”
“……心尔离家出走是在昭和二十年的春天。”心像承认了。
“很好,桂木女士也是那么说的——间宫心像,我再来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完成《壳之少女》的?顺便一提,欺骗我是不可能的。”
“做那种事情有意义吗……”心像缓缓地说道:“应该是在昭和十九年的年末吧……”
“也就是美砂成为助手大约半年以后,对吧——好,我们继续回到文本中。”加菜子重新翻起了小说。
“少年杀了母亲以后,新的母亲来了——这位肯定就是美砂;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也不想知道——但我还是想说,你根本就不配。”加菜子的话语里闪着锋芒。
“不过,对于少年心尔来说,比起侵犯过自己的女人,她才更像是自己的母亲——可是,那也没持续多久;
“少年心尔的父亲对新的母亲似乎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执着——那是远比男女关系强烈的——偏执;妻子死了以后,他总算又找到了合适的素材,以便完成他那所谓的杰作。”说到这里,加菜子的声音颤抖了——我注意到,她一直在竭力地维持着冷静。
“父亲用极为残忍狡猾的方法虐待少年心尔——彻底地无视他;他恐怕对已经从壳里出来的东西没有兴趣了;因此,他创作了一个作品,那便是以即将从壳中诞生——圣者的覆活为主题的作品——《壳之少女》。”
加菜子转过身来面向众人,声音变得格外铿锵有力:
“从创作时间上看,这个作品的创作初衷肯定跟日本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有着密切的关联。我不知道创作者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这一场愚蠢至极的战争,已经毁掉了包括冬子,心尔,时阪老师,水原女士,还有我在内的数以亿计普通人的家庭——决不仅仅只是日本人,还有这世上所有被无辜地卷入战火的人;
“我只知道,这一场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了,可是它所留下的无尽馀毒,至今仍盘桓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我们的灵魂;
“我只知道,如果它的创作者和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一样,至今反对的仍然只是战败,而不是战争本身,那么相同的悲剧迟早会在我们身上重演。”
听到这些,众人都沈默了——心像更是微微地发起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