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点鱼肚白。
车厢里的人陆续醒了,没人说话,只是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或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四九城站到了。
车门刚一打开,清冷的晨风就涌了进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喜交织的气息。
站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陈振华穿着深色中山装,眉头紧锁地站在最前面;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和保温箱,白色的大褂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民政部门的同志手里拿着登记本,眼神里满是焦灼。
人群很安静,没人说话,只有偶尔的低语和压抑的抽泣,气氛凝重得像要下雨。
李富贵率先下车,他的鞋子踩在站台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夜未眠让他的肩背有些佝偻,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大宝扶着李振成跟了下来,李振成腿上的纱布被血水浸得有些发黑,走路时还在微微踉跄,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
他们身上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混进了站台上的消毒水气息里,像一滴墨落进清水,瞬间染开了肃穆。
紧接着,津门的医护人员和女干警们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走下车。
每个孩子都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小脸上也洗得干干净净,但那份惊魂未定却藏不住。
有的孩子蜷缩在大人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空洞洞的,像受惊的幼兽;
有的孩子小声啜泣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在手术台上被救下的小男孩,被一个圆脸的女护士抱着。
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脖颈处的皮肤松垮垮地堆着,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旧交叠,看得人心里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