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的素衣上,落在戚三夫人沾满泪痕的孝巾上,像一场无声的雪。
“戚老将军千古——!”
歌声突然拔高,谢清妤看见街角卖胡饼的老汉,正对着棺木比出当年戚家军的“护民”手势。
右手握拳贴左胸,那是每个戚家军士兵保护百姓时的标准姿态。
老汉的手在抖,却坚定地比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这样就能再见到老将军骑马路过时,朝百姓们挥鞭微笑的模样。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渐浓的夜色里,不知谁点燃了纸钱。·9¢5~k¢a\n′s^h-u^.\c!o`m′
明灭的火光中,百姓们看见棺椁上的“戚”字被映得通红,像老将军当年征战时染血的军旗。
此刻,整条长街都是哭声,都是歌声,都是对这位守护者最后的道别。
棺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交织。
仿佛大祁山河在共同吟诵一首冗长的挽歌。
歌里有忠魂,有民心,有永不熄灭的星火!
而此刻,街角阴影里的玄色身影。
勇王戴着压低的斗笠,腰间玉带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正盯着棺木的方向。
嘴角噙起一抹阴狠的笑:“老东西还真得人心。”
他身边的护卫附耳低语,手指数次指向谢清妤的方向:“殿下,清平县主身边有谢季两府的暗卫。
还有戚家旧部,取她性命恐怕极难。”
“急什么?”勇王的声音像淬了冰。
“几个妇人扶灵而已。”
“从霞谷关到京都,路途漫漫。总会有机会的。”
护卫又问道:“那咱们何时归京?”
勇王恼怒地瞪了护卫一眼。
他此番领兵上北境,连战场都没上,就要灰溜溜地回京都。
被他父皇知晓,定然也落不着好。
还有北狄那边,按原计划该是他攻破霞谷关。待他登基之后,划霞谷关附近三城给北狄。
如今却都成了泡影。
真正令人呕血。
这一切都怪戚家军用出了利器,‘绕指柔’。
而从曾副将那里得知,就是谢清妤炮制的那玩意。
这谢清妤几次三番挡他的道,简直该死!
夜风卷起满地纸钱,谢清妤忽然打了个寒颤。
——
扶棺归京的队伍在暮色中缓缓前行,白幡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原本五日的路程,因棺木沉重、人心哀戚,竟拖成了十日。
每日辰时启程,酉时歇宿。
沿途驿站听闻是戚家军送葬,无不开门相迎。
戚三夫人褪去丧仪时的悲恸,如一尊玉雕般端坐在马车中。
唯有为夫君棺椁擦拭时,指尖才会微微发颤。
这日抵达秦岭驿站时,暮色已合。
驿丞领着伙计们跪在道旁,见棺木上的 “戚” 字,个个眼眶发红。
戚三夫人亲自安排停放棺木的厢房,命戚阳与谢清妤去沐浴歇息。
“一路风尘,都去洗洗吧。”
谢清妤跟着驿卒穿过回廊。
一眼望去,驿站虽小,却收拾得干净。
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铜盆里的热水腾起袅袅白烟。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炸开,谢清妤的指尖刚触到中衣系带。
窗纸便传来极轻的 “噗” 声。
她骤然屏息,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自檐角翻落,足尖点在窗棂上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谁?” 她的喝问刚到喉间,后颈一凉,膻中穴已被点中。
黑衣人旋身进屋的刹那,她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这味道,与虎跳峡密信上的熏香如出一辙。
蒙脸黑巾扯下的瞬间,谢清妤瞳孔骤缩。
勇王勾起唇角,玉带钩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清平县主受惊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碾过她紧咬的唇瓣。
“在虎跳峡坏我大事,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
喉间的穴道被制,谢清妤只能用眼神怒视。
勇王的拇指摩挲着她颤抖的唇角。
忽然低笑:“季回安藏得好啊,这般美人儿,竟舍得让你孤身犯险。”
他的手滑向她的脖颈,指尖掠过锁骨处的朱砂痣,“听说你们未婚定情,可惜了......”
谢清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季回安在城门口为她整理披风的清晨,想起他说 “等你回来” 时的温柔目光。
此刻勇王的指尖带着体温,像条毒蛇在她颈间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