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往前倾了倾身子,透过车窗缝往外看,只能看见向韬光溜溜的后脑勺在人群里一隐一现,像片浮在水面的荷叶。′d′e/n*g¨y′a!n-k,a,n\.*c-o+m·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爆发出“滋啦”的油炸声,烤冷面的甜辣酱味顺着风飘过来,混着人潮的喧闹,把那个慢悠悠的背影彻底裹进了这片五光十色的烟火里。
“这小子……”路人低声笑了笑,把手机塞回裤兜,指腹还能摸到仪器外壳的纹路。警车里的电台恰好传来周队的呼叫,他应了一声,视线却还在夜市入口处停留了片刻——那里的彩灯还在明明灭灭,像谁在眨眼睛,倒真应了向韬说的“监控眨眼”。
“挂了?”周队把警车往前挪了半米,方向盘的皮质被他捏出几道褶子。
“嗯,说新研究,神神秘秘的。”路人把手机塞回兜里,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温度。他望着夜市方向,那里的喧嚣隔着车窗传过来,变成模糊的嗡嗡声,烤串的油烟混着甜腻的奶茶香再次涌进来,心里忽然痒起来——向韬这小子,每次都来这套,偏生让人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车窗外的路灯不知何时变得更亮了,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和车流的光影缠在一起,慢慢融进这漫漫长夜。
路人刚结束和向韬的通话,周队已打了左转向灯,5015顺着车流拐进一条僻静的辖区小路。路边老槐树的枝桠斜斜探过车窗,叶片上的夜露被风抖落,在玻璃上凝成细碎的水珠,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像谁在暗夜里悄悄画下的轨迹。夜市的喧嚣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巷弄深处传来的几声犬吠,和刀泉寺方向飘来的晚钟,“咚——咚——”,沉闷而悠远,在暮色里荡开层层涟漪,连空气都仿佛被染得沉静了些。
突然,车载电台里炸开指挥室急促的呼叫声,电流的滋滋声裹着难以掩饰的焦灼:“各单位注意!刀泉寺门口发生械斗,便衣队员受伤,请附近巡逻车辆立即支援!重复,立即支援!”
周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绷得发白,手背的青筋像蚯蚓般突突跳动。\7^0\0′t?x,t/.`c/o?m′他扫了眼仪表盘旁的电子地图,又瞥了眼前方路牌——距刀泉寺不足三百米。“坐稳了!”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右脚狠狠踩下刹车,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吱嘎”声,5015像被骤然拽住的奔马,车身剧烈晃动着前倾,挡风玻璃外的树影瞬间模糊成一片绿。
没等路人从向韬那句“监控眨眼”里回过神,周队已经像被按了开关似的,猛地抓起手边的警笛控制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刚握住黑色的控制器,指腹还没完全贴紧按键,“呜——呜呜——”的尖锐警笛声就骤然撕裂了夜空。这声音比先前在公交站时更急促、更凌厉,像一柄淬了冰的尖刀,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狠狠扎进这看似平静的暮色里,连远处刀泉寺的晚钟声都被盖了下去。
周队左手在方向盘上打了个满圈,真皮方向盘被攥得“咯吱”作响,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右手飞快地挂入倒挡,金属挡杆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油门踩到底的瞬间,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像头被惊醒的猛兽,5015警车在原地打了个漂亮的旋儿——车身倾斜着几乎要贴到地面,后保险杠擦过路边的隔离栏,发出“刺啦”的摩擦声。轮胎碾过路边的碎石堆,溅起一串火星,在湿漉漉的柏油地面上拖出两道焦黑的印记,像两条狰狞的蛇。
逆向冲进右转车道时,对面来的几辆小轿车纷纷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吱——”的长鸣,像是在痛苦地嘶吼。车灯在警车身上扫过,留下一道道晃眼的光带,红的、白的、黄的,在车窗上飞速掠过,晃得人眼睛发花。周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嘀嘀——”“嘟嘟——”,像群被惹恼的蜂群,却全被警笛那霸道的锐响盖得严严实实,连半分都透不出来。
路人下意识地抓住车顶的扶手,身体随着惯性往左侧倾斜,眼角余光瞥见周队紧抿的嘴角——那道常年抿着的纹路比平时更深了,鬓角的白发在警灯映照下泛着银光,却丝毫不见慌乱。车窗外的街景像被揉碎的拼图,卖烤红薯的白气、夜市的彩灯、路人惊愕的脸,全都成了模糊的色块,只有警笛的锐响和引擎的咆哮,在这逆向飞驰的车厢里,敲打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离刀泉寺还有百十米远,风里已经卷来了乱糟糟的声响——不是夜市的喧闹,是嘈杂的嘶吼混着棍棒敲击的闷响,“砰砰”“哐当”,像有人在砸一堆废铁,顺着车窗缝灌进来,撞得人耳膜发紧。*a\i′t^i~n/g+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