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沸水烫过的蚂蚁,猛地炸开了锅。
尖叫声像会传染似的,接二连三地从人群里蹦出来,有女人的哭喊,有男人的怒吼,还有孩子被吓得变了调的抽泣,混在一起成了团乱糟糟的噪音。最前排一个举着手机直播的姑娘,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裂成蛛网,她顾不上去捡,双手抱头就往人缝里钻,发绳被扯掉,长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旁边穿西装的男人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手里的公文包甩出去,里面的文件撒了一地,他却连看都没看,跟着人流往前疯跑,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
混乱中不知是谁被绊了一跤,“哎哟”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冰镇可乐脱手而出,橙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泼开一滩,瓶子则骨碌碌滚出去老远,撞在石狮子的爪子上才停住。原本里三层外三层、连风都透不进的人墙,此刻像被冲垮的堤坝般霎时溃散,人们互相推搡着、踩踏着,往巷口窄窄的通道挤,往寺庙厚重的朱漆门后躲,往墙角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里钻——只要是能藏住身子的地方,都成了争抢的目标。
不过短短十几秒,刚才还喧闹不堪的场地就空出老大一片,地上狼藉得像被洗劫过:踩烂的旅游宣传单粘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印着“平安符”字样的纸片被撕成了碎片,还有一只蓝色的儿童凉鞋孤零零地躺在香灰堆里,鞋面上的小熊贴纸已经被踩得模糊不清。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妈妈汗湿的脖颈间,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地发抖。而那尊镇守山门的石狮子,依旧蹲在原地,冰冷的眼睛望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仿佛见惯了百年间的无数仓皇。
持电击棍的几名同事僵在原地,手里的棍身还在滋滋作响,电弧映得他们脸色发白。一人下意识地晃了晃电击棍,又往壮汉胳膊上戳了戳,火花依旧跳跃,对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几人面面相觑,眼里的怒火渐渐被惊愕取代,有人喉结滚动着,低声嘟囔:“这……这是练了铁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