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担忧地看着陈建华苍白的脸和打着石膏的手臂,急道:
“建华,不能接,你伤还没好,厂里还有一摊子事……”
陈建华没有立刻回答。\求.书\帮/ `罪*欣~蟑′截^埂_薪/筷\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截染血的发带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沈玉红毫无生气的脸、额角那个恐怖的伤口,还有李国富那张在强光灯下癫狂怨毒的脸,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他眼底深处无声地汇聚、汹涌!
李国富,孙明远……
他们以为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就能压垮他?
就能让他放弃复仇?
他缓缓抬起头,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却像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农机厂……现在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
钱主任愣了一下,没想到他问这个,还是如实道:
“情况很糟,工人三个月没发工资,人心涣散。设备基本报废。库存积压的生铁零件锈得不成样子。”
“厂区里荒草长得半人高,昨天……还有个八级工老师傅,饿晕在车床边上,送去抢救了……”
“八级工……饿晕在车床边上……”
陈建华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冰冷刺骨的杀意被强行压下。,6/1′k^s¨w′.`c\o′m,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和一种疯狂燃烧的、要焚毁一切障碍的斗志!
在沈秋和赵莉莉惊愕的目光中,他用那打着石膏的手臂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竟然缓缓地、异常坚定地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他拿起笔,没有半分犹豫,在那份任命书的“厂长”签名栏上,力透纸背地签下三个字——陈建华!
笔锋如刀,斩钉截铁!
“这厂子,”
陈建华抬起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寒星,穿透病房的窗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破败的厂区,
“我接了!”
几天后。
落萍县第一农机修造厂。
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废墟。
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地敞开着,门卫室玻璃全碎。
厂区内,枯黄的荒草在寒风中摇曳,几乎淹没了通往车间的道路。
几辆破旧的自行车歪倒在满是油污和垃圾的地上。
几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面黄肌瘦的工人,正麻木地蹲在背风的墙角下晒太阳,眼神空洞,毫无生气。
陈建华坚持出院,只让沈秋推着轮椅,在一行人陪同下走进来。
他们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又漠然地垂下头,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秒!彰?踕/暁!税\枉^ ·无,错?内*容.
“陈……陈厂长?”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穿着件打补丁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从一间还算完整的办公室里小跑出来,脸上堆着苦涩又惶恐的笑容,他是厂里仅剩的一个副厂长,姓王。
“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地方……”
“带我去车间看看。”
陈建华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拒绝了沈秋推轮椅,自己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棍,一步步向前挪动,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势,但他走得异常坚定。
王副厂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在前面引路。
推开铸造车间沉重破败的木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
几台老式的皮带车床和牛头刨床,静静地趴在厚厚的灰尘中,油污和锈迹覆盖了它们曾经精密的表面。
地面上,污水横流,凝固的油污混合着垃圾,踩上去黏腻不堪。
角落里,一堆锈蚀得看不出原型的生铁铸件,像座小山一样堆放着。
“设备……基本都是五几年、六几年从老大哥那里淘换来的,早该报废了……”
王副厂长声音干涩,
“生铁……是前几年市里压下来的任务,结果型号不对,根本用不了,也卖不掉……就堆这儿了……”
陈建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寸破败,每一个细节。
他走到一台被油布半盖着的、体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