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当年浆水浸蚀的痕迹。
此刻空荡一片,只有几张用旧织布缝成的床靠在墙边,窗外,是早就废弃的纸槽与熔蜡池,
风吹过铁桶和残页,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响,如同碎语未竟的剧本。
孩子们一言不发,像被整整一夜的惊惧捶哑了声带。
赫温家的次男蜷坐在墙角,双手紧握着那张秘诡卡,指节发白,眼神依旧不敢放松。
卡牌表面光芒渐暗,【日行者】的战士形影缓缓褪入卡面之中,最后一缕血光隐没,他收起了血刃,如同消失在自己该回去的梦境。
阿兰的眼中没有少年应有的稚气,只有一种令人难以直视的疲惫和警惕。
他的肩膀因过度紧绷而微微颤抖,额角汗珠尚未干透,唇角却因咬紧而泛白。
雷克斯坐在他对面,斜靠在一张折叠木椅上,沉默良久,看着这孩子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止于喉咙。
他终于出声,语气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丝冷静的锐利:
“你不该太快燃星。”
“你还没学会控制。下一次……这家人可能就靠不住你了。”
那语气像一枚被磨钝的针,戳在阿兰骨头最深的地方。
阿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像是从嗓子深处挤出碎石:
“可如果不是我点燃它……”
“我们现在全都死了。”
雷克斯没有反驳。他只是缓缓低头,摘下自己的眼镜,取出随身布巾,一点点擦拭着那片命运之镜的镜面。
他动作很轻,却像在擦去某种将要逼近的未来。
楼下,伊恩站在昏黄灯下,默默看着赫温夫人缝补那块破裂的窗布,针脚很慢,夜风不停钻进来,吹乱她的发丝。
她始终没有哭,哪怕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直到缝线穿过最后一针,她才轻轻地、几乎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我丈夫说过,他的命纹,只留给愿意还活着的。”
那声音微微发颤,却如一颗钉子,钉入这座静夜之屋的最深处。
司命独自站在楼顶廊檐另一侧,双手负于身后,俯瞰整个王都的夜雾。
灯光散得太慢,雾气压得太低。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都沉睡了,唯有他站在醒着的屋脊上,看见那些藏在黑夜深处的东西——
有人正在写剧本。
有人在撕剧本。
而更多人,甚至不知道“剧本”是什么。
他们只是一个名字,一块命牌,一个编号过、又被忘记的人。
雷克斯悄然走上楼顶,与他并肩站在雾色之中。
“那孩子的理智不稳,星的波动频率……有爆燃的征兆。”
司命点了点头,眉眼未动:
“他的命纹还未彻底稳化。”
雷克斯沉默片刻,低声道:
“……他觉得姐姐是死于教会。”
“母亲却始终记着军部不给他们抚恤金。”
“还有人说,是血族。”
司命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带温度:
“他们都对。”
雷克斯皱眉,声音变得低沉:
“可这样下去……下一场暴乱根本不需要策划,它会自己烧起来。”
司命缓缓转身,语调无波无澜:
“恰恰相反。”
“这是——‘恰到好处的延烧’。”
他走回屋檐下,披风微动,步伐无声,像是走在一纸未写完的剧本上。
他仿佛自语,又像是在对雾都那不可见的观众宣告:
“他们把命写成剧本,把平民的死——当作权谋的纸角。”
“可再精妙的剧场,也总有那么一夜……”
他停下脚步,声音微凉:
“观众,不再看戏。”
雷克斯一怔。
司命看着雾色更深处,语声像即将响起的审判:
“那一夜,王座之上将无人鼓掌。”
“贵与贱的牌位,会被倒扣。”
“而命运——只会把剧本,交给那写下自己名字的人。”
窗外雾沉如墨,压得夜空像封死的剧本封面。
繁育圣母神殿的光辉依旧灼灼不熄,王宫那座命图塔仍在高处缓缓旋转,似乎一切都如常。
可某种无法被理智星记录的东西,正在晨星的印刷房中,在王都的铁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