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之后,”他轻声说,“这些册子都会变成罪证。”
“我做了副本,用咒钉封在水下的长咏小港口。”
“就算最坏的情况……也不至于全烧。”
他语调平淡,却在每一个停顿间露出一种被克制得近乎疼痛的冷。
—
教室里灯光昏黄,桌上命纹笔还未收起。
司命站在讲台前,翻阅着自己亲手誊写的“命运之课”。
他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画出命纹图谱,也没有准备课程示意图。
只有几页纸,一行一行,像是要把命运压缩在最少的词里传下去。
他写下的第一行是:
“命,是你用理智写下来的愿望。”
第二行:
“卡牌,是你在被命运追捕时的藏身之书。”
而最后一行,写得极淡,若非命纹加持,几乎无法看清:
“秘诡,它是你哪怕忘了写完结尾,它也会等你,继续写的一行诗。”
不只是诗,不只是哲学。
是一次,用血和纸换回的呐喊。
—
雷克斯走到他身边,轻轻放下那沓厚重的命纹册,像是在为一场无法确知是否能结束的课程递上教材。
“名单确认了。”他低声说,“今晚预计有四十五人到场。”
“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七。”
“七个是破塔街的街童,六个是退役军属的孤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命纹册边缘那页红线标记。
“还有两个,是贵族家族的庶出小孩。”
他说得很轻,脸上平静无波,却在“庶出”二字上压得极狠——像是说出一段被权力藏起的命运。
司命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残旧的怀表,放在讲台一角。
那是一枚早已走停的表。
也是“最后一课”的钟。
它不为计时,只为留下一个证据——时间,在这里开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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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跳下窗台,走到门口,一把拽开布帘。
他望着夜色低语,眼神在火光和雾气间游走:
“该来了。”
“他们来了。”
—
下一秒,门外响起一声声轻微的敲门声。
不是大人笃定的节奏,也不是士兵沉重的靴步。
那是孩童的手掌——怯生生的、战战兢兢的,用三根指头,在门板上轻轻叩着。
门外的雾气里,有四十多个影子。
他们一盏盏地藏着梦灯,一页页地攥紧着笔记纸,衣角湿了,指节红了,但没人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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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走进来的,是一个瘦瘦的男孩,耳朵上还带着没退完的旧伤,左腿轻微跛行。
他低着头,却抬眼看向讲台上的人,声音颤抖却坚定:
“老师,还……还能上吗?”
—
司命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目光温和,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我们不会提前下课。”
他顿了顿,像是留给这座城市一个可以作答的间隙。
“只是不知道……以后谁,还敢讲。”
—
门缓缓敞开。
孩子们一个个走进来,穿过夜色、雾霭与命运的边界,悄悄落座。
他们的脚步极轻,仿佛怕惊扰梦灯。
可他们的眼神——比火光还亮。
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课。
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完成那一页笔记。
但他们来了。
他们坐下。
他们准备好,写下属于自己的命纹与秘诡。
哪怕明天,它将被撕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