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人是奥利昂殿下。他身披深蓝的贵族披风,身后燃烧着铁与血铸就的夕阳,
眼神高傲、威严,却隐约透露出一丝被刻意雕琢的虚假痕迹——画师仿佛不敢将他的真实面貌过于清淅地显现。
伊恩微微一顿,低声呢喃道:
“或许,是时候让你更象个‘剧中人’了。”
他缓缓转身,步伐如同从命运的棋盘中悄然撤回的手指,身后的烛火轻轻跃动,映入画象之中,仿佛某种冥冥之中的预言开始低声诵唱。
雾都东区,破塔街。
雨停之后,地面尚未干透,泥浆与暗夜的污秽在排水井中持续翻滚,缓缓释放出令人作呕的铁锈气息,象一场无法散去的瘟疫低语。
破塔街此刻的沉默,并非是夜晚应有的安宁,而更接近于一种因恐惧而生的窒息之感。
街上的每个人仿佛都被塞进了一口密不透风的铁箱,钥匙则被教会的圣火法案狠狠塞进梦灯的焰芯,封死了那一丝逃离的希望。
昔日里奔跑叫卖的报童早已销声匿迹,街边执书的童工也不敢再翻开那一本本记录命纹的学习册子。
每一扇窗户都被黑布遮掩得严严实实,屋内再无人敢于点亮曾像征着希望与启蒙的梦灯。
如今,“梦灯”二字几乎成了亵读神只的禁忌词汇。
街墙之上,一排排红白色的肃杀告示赫然在目,印章上的圣火烙印深深刻入墙体,如一道道判决过的命纹:
禁止任何秘诡知识的口述传播
禁止私藏与私学命纹之书
禁止以“夜课”之名擅自传授知识
发现即捕,反抗即判为异端
举报者,罪名从轻
教会巡礼权优先于所有治安条例
街道上,教会的执戒骑士三人一组,身披暗红披风,绣着无处不在的“审视之眼”。
他们手握不洁仪灯,所到之处,凡是有轻微命纹波动的地方便立刻被冻结,仿佛行走的死亡宣判者。
而穿梭于街巷中的,是身着雾灰色执事长袍的教区审查官。
他们冷漠而机械地提问、记录、登记、押解,冰冷的言语如同咒语般重复不断:
“你的命纹是谁给的?”
“谁教你写的?”
“你听过‘晨星’这个词吗?”
这并非审问,而更象一场无处不在的猎捕。
空气中压抑的恐惧已到了极致。
人们走路时小心翼翼,连鞋底踩踏积水的声音都被刻意压低,生怕那一丁点儿动静都会引来审判者的凝视。
他们低头行走,不敢看别人,也不敢看自己身后的影子,仿佛连影子都会出卖他们。
在这样的雾气笼罩之下,傍晚时分,破塔街尽头突然燃起一道微弱而倔强的梦灯之光,仿佛是被掩埋已久的真相忽然挣扎着浮出了地表。
下一刻,一名少年从幽暗的巷道中惊慌地奔逃出来。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本用旧布裹严的书,衣角沾满了泥水与血迹。
他背后,三名教会执戒骑士紧追不舍,咒语如利刃般直刺少年脊背:
“停下!交出命纹册!”
“根据圣火法案第九条,你被指控非法私授命纹!”
“停下,否则我们将直接送你去审讯堂!”
少年惊恐万分,却将手中的书册抱得更紧,仿佛怀抱着整个世界的意义。
他拼命地逃跑,汗水与雨水混杂着,滴滴坠落在书页边缘,染红了他手中的纸页。
追兵的脚步渐渐逼近,命纹锁链的冰冷咒音在空气中扩散,少年转过街角,绝望地以为命运已然降临的瞬间——
他看到梦灯之下,有一道人影静静伫立。
那是一位女子。夜幕色的披风在风中微微飘动,她的红色双眸在微弱的光亮中燃烧,如同幽暗中的火种。
女子朝少年微微一笑,下一秒,她便动了。
她的动作没有战士的呐喊与呼号,只有暗夜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