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印不是很大,也不怎么起眼,但林思成明显能看出,这两方印比其余十几方要清晰一些,工整一些。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用的印泥好,印刻的更好。暗暗悸动,又翻到前面,看着夹杂在密密麻麻的注解中的行楷,林思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好:暴殄天物,糟蹋东西。但话说回来,要不是被这么糟蹋,这东西到不了自己手里。没有问价,他顺手往旁边一放,又翻起那一堆道印。一方《纯阳帝君》(吕洞宾),一方《紫阳真人》(张伯瑞,全真五祖之一),一方辅极帝君(王重阳),一方长春真人(丘处机)。在全真教派,这种印有个专门的词:尊神圣仙,专用于斋醮科仪时镇坛。另有几方,全为道士印:其一《清和散人》,其二《一明山人》,其三《阳诚道人》,其四《圆明居士》。总共九方,有大有小,有玉有铜,印文不一。但基本都是道教独有的云篆和玉箸篆。随意的看了看,林思成又随口一问:“道长的师门,还是以龙门派代谱排辈”“当然!”老道士合了个什,“我派虽自立门户,但法脉承自龙门洞,道法教义一脉相传,自然还是按龙门字谱排辈……就如老道,既为自然门第二十三代传人,又为龙门派第三十二代传人……”林思成怔了一下,又笑了笑:怪不得景道士不敢讲第三代祖师是谁毕竟自清以后,龙门派一直占主导地位,包括现在。有这一层身份,景道士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但他只要一提第三代祖师,懂点历史的就能知道,他这一派和龙门派压根就没关系……只是随口一问,大致看了看,林思成把几枚印都放了回去。手都收了回来,他忽的一顿,瞅了两眼,又拿起了最后那一方。寿山石的材质,钮为伏虎,标准的玉箸篆阳刻,但印极小。其它印或方二寸,或方三四寸,大的离谱。独有这一方只有三四分,将将一公分出头,就如大拇指的指甲盖一样。再看印文,林思成的眼皮又跳了起来:《圆明居士》。如果按照龙门派字谱,景道士这一派的开派祖师为龙门派第十代传人,即“清”字辈。刻印必依谱号,即“清和散人”,而非别号“龛谷真人”。再看龙门派百代谱: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圆”字排第龙门派十九代,即自然门第十代传人。所以乍一看,这是老道第十代祖师的法印。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个圆明,是“圆明园”的圆明。再说直接点,这是雍正为皇子时,自封的道号。 但九方印混一堆,既有仙君,又有道号,这一方又这么小,所以就没怎么留意。放下后林思成才发现,其余或为龟钮,或为鹤钮,要不就是蟾蜍、蝙蝠,唯这一方为伏虎,他才察觉不对:道士的印,印钮怎么可能是老虎所以,就差那么一点就混了过去。再看刻工,再看篆文……来回两遍,林思成已不上是眼皮跳,心脏也跟着跳。这一看,就是两三分钟。别说老郝钧和赵修能,就连老道士都狐疑起来:这东西,难不成是什么宝贝见状,林思成叹了口气:两世为人,心态还是欠点火候。但赖不到他:见了帝玺,谁要敢说不会激动,能做到面不改色,林思成敢跪下叫他爹……转念间,他顺手一放,拿起三寸左右的《清和散人》:刻工一般,但材质不错,上好的和田玉。看了三四分钟,林思成放下,拿起那方田黄石的《一明山人》。这方比较小,两寸左右,看的却更久,足足五六分钟。道士又狐疑起来:这小孩到底想买哪一方如此这般,虚虚实实,九方印来回看了两遍,林思成给了个打包价:《清和散人》、《一明山人》、《圆明居士》,三方印总共二十五万。景道士半点没犹豫,当即装进盒子,推了过来。林思成趁热打铁:“加《铁拐李》,《仙人乘搓》,再加那本《柳庄神相》,再给你三十万!”景道士一顿,又算了算:《长春真人》十万,三方印二十五万,这又是三十万再加上一百零九万的香炉。加起来将近一百八十万,后半辈子躺平都没问题。道士心满意足,不停的点头:“行!”“还是去银行”“可以!”可以就好!收了东西,一行人又去银行。郝钧和赵修能跟在后面,不停的对着眼神。在他们看来,也就那幅《蓬莱仙山》稍微有点价值,剩下的,价值也就一般。但偏偏就是那一幅,像是忘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