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的手,在杆身上轻轻拍了拍,“老伙计,够了。”
鱼竿的“念”松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杆身竟透出层温润的光,像被岁月镀了层玉。
暮色降临时,莲生村亮起了灯。
修士与凡人围坐在晒谷场,分食一锅鱼汤。鱼是修士用术法引来的,锅是凡人家传的,火是草木烧的,汤里撒的葱花,是孩童刚从田里摘的——没有谁分“你的”“我的”,勺子碰着碗沿,响成一片暖。
有修士问吴仙:“共在的道,是不是就是这样?”
他指着锅里的汤:“你看这鱼,没了水活不成;这水,没了鱼不成汤;这火,没了草木燃不旺;我们,没了这锅汤,今夜的笑就少了点味——哪有什么‘道’,不过是‘离了谁都不成’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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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燕绕着灯飞了三圈,落下时,翅膀扫过修士的道冠,又沾了凡人的饭香,叽叽喳喳的,像在说什么趣闻。
吴仙望着远处的界海,共在莲已开了大半,花瓣上的纹在月光下流转:一半是修士的“觉”,一半是凡人的“生”,一半是草木的“长”,一半是山海的“静”——原来最宏大的“共在”,从来都藏在最细碎的“在一起”里。
“该走了。”疑丝的声音里带着满足,“知道了根在哪,就不怕路远了。”
吴仙起身时,共在环忽然轻颤,环上的纹又添了几笔烟火气:有铁匠的锤印,有老妪的谷粒,有鱼竿的痕,有孩童的笑——不再是抽象的理,而成了具体的暖。
村口的老榕忽然落了片叶,正好飘在他的肩头。叶上还带着修士的护村气,气里裹着凡人的体温,像在说“常回来看看”。
他回头望了眼莲生村,灯火已连成一片,像落在人间的星。风里传来新的动静,说更远的凡域与修士城开始互通有无,说有凡人学修士观星,修士学凡人耕地,说连最孤僻的散修,都开始给门前的石桌搭起了棚,怕它淋雨——
原来“共在”从不是轰轰烈烈的事,只是慢慢的,你中有了我,我中有了你,日子便有了嚼头。
吴仙的身影融入夜色,共在环的光在他身后拖出条长长的尾,尾端缠着莲生村的烟火气,像把寻常的线,一头系着天地初源,一头系着人间烟火。
路还长,但这一次,他走得格外踏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