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八落。最骇人的是他面前摆着个空酒杯,旁边倒着个青瓷酒壶——宝玉是从不喝酒的。
"我的儿啊!"贾母扑过去抱住他,一摸身上滚烫,"你这是要了祖母的老命啊!"
宝玉这才如梦初醒,待看清是贾母,惨白的脸上才现出一丝人气:"老祖宗..."声音嘶哑得像磨了砂。
贾母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外走:"胡闹!胡闹!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家玉儿何须为这个作贱自己?你看这手冰得..."
"老祖宗不知,"宝玉突然苦笑,"孙儿不是为落榜难过,是恨我自己..."他说着竟红了眼眶,"我原以为自己真读进去了,谁知在考场上一败涂地。这才知道,我竟连用功都不会用功。"
贾母听了心如刀绞,回头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备热汤!"又对鸳鸯道:"去告诉厨房,把前儿南边送来的鲥鱼蒸了,炖一锅火腿鲜笋汤来!"
这一番折腾后,宝玉终于被安顿在床上。贾母亲自盯着他用了一碗糖蒸酥酪,又喝了几口热汤,这才略略放心。
晚间,贾政悄悄来到怡红院外,却不敢进去,只在月洞门下徘徊。透过窗棂,他看见母亲正坐在宝玉床前,亲手给他掖被角。宝玉闭目躺着,眼角却滑下一行清泪。
贾政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落第的心情,记起了老父失望的眼神。那时的痛苦,竟在二十年后报应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转身欲走时,忽听见屋内贾母轻声说:"傻孩子,你可知祖母最疼你什么?不是你的才学,是你这副天真烂漫的性子。这世上的功名富贵,哪及得上我玉儿一个真字?"
窗下,贾政僵在原地,手中的马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翌日清晨,怡红院的丫鬟们惊喜地发现,二爷竟然自己起了床,还让麝月梳了头。虽然脸色还苍白,但眼中总算有了些神采。
"二爷要用些什么?"晴雯小心翼翼地问。
宝玉想了想:"昨儿老太太说的火腿鲜笋汤...还有么?"
这一句话,让满屋子人都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