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如鸥翼般缓缓落下,
木船刚擦着码头的青石板停靠稳当,
金老爹便踩着晃悠悠的跳板疾步而下。*看?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全¢
他利落地拨开围聚的人群,眼尾的笑纹随着脚步轻轻颤动。
望见正从人潮中奋力挤来的苏俊和莫雨薇,金老爹佯作嗔怪:“都说了不用来接,这大清早的……”
说话间,他眼角上眉梢己漫开了融融的笑意,手掌不自觉摩挲着藏在肩上的布褡裢。
须臾间,金老爹从布褡裢深处掏出个石榴。这果子红里透黄,表皮覆着层细密白霜。
他将石榴塞进莫雨薇掌心,温润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纤纤玉指:“快拿着,路上瞧见卖相好的就捎回来了。”
莫雨薇捧着尚带体温的果子,石榴表皮凹凸的纹路硌着掌心,果香混着金老爹衣襟上的艾草味扑面而来。
她仰起脸,眼睛弯成月牙:“老爹最好了!这个肯定甜得很!”
苏俊微笑着,无奈地调侃道:“老爹,您又惯着她了。”
金老爹眼角堆起皱纹,笑容慈爱又纵容,摆摆手反驳:“哪能呢?薇薇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疼她还来不及呢?”
莫雨薇听闻金老爹这话,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扬了扬手中的石榴,朝苏俊投去得意的目光。-4·0¨0!t+x_t?.*c~o¢m,
这边,金老爹己撸起袖子,熟稔地指挥伙计们搬运采购来的药材,麻绳拖拽木箱的声响与他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何时,船上的人己陆续下完,渡口褪去了先前的熙熙攘攘,方才比肩接踵的人流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空荡荡的石板路上的一地水迹。
渡口喧嚣渐歇,洋行经理马云龙原本正与彭维伦相谈甚欢,忽然眸光微动,不着痕迹地瞥向苏俊。
他抬手整了整笔挺的西装领口,穿过堆积的药材箱笼,脚步沉稳地踱到苏俊身旁。
待确认西下无人注意,才微微俯身,压低声音,用带着粤语的口音说道:“苏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俊眉梢微挑,余光扫过马云龙紧绷的下颌线,心中暗生警惕。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侧让了半步,避开金老爹搬运药材的嘈杂伙计们,抬手指向渡口旁一处垂柳树荫:“马经理请……”
两人行至树下,马云龙下意识回头张望,确认彭维伦没有跟过来,才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份烫金的请柬。“这是大本营给苏先生的邀请函。\鸿*特·暁+税`惘+ !免+费*跃`独`”说完,马云龙便把邀请函递到了苏俊的手中。
苏俊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尊敬的:苏俊同志
您好!
孙中山先生以天下为己任,致力于革命事业,现于广州设立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旨在凝聚各方力量,共商救国大计,推动革命向前发展。
先生乃当世贤达,德高望重,于社会各界颇具影响力。孙先生久仰先生之名,钦佩先生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之情怀。特诚挚邀请先生于民国十三年,双十节,莅临大本营,参加革命发展之伟业。
届时,将有诸多革命志士、有识之士齐聚一堂,共同探讨当前革命形势、谋划未来发展策略。先生之见解与智慧,必能为革命事业提供宝贵之建议,为实现国家之独立、民族之振兴贡献力量。
敬请拨冗出席,万望勿辞。
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
民国十三年九月一号
此刻,江风卷着药香掠过耳畔,苏俊盯着马云龙递来的烫金请柬,指尖突然泛起一阵颤抖。
请柬边角压印的“广州大本营”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烫——那是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中枢,作为一介教书先生,他不过在三尺讲台上传播知识,竟能入了孙中山先生幕僚的眼?
他脑子里嗡地炸开,想起晚上备课到半夜时,总幻想哪天能改变教育现状——要是真去了大本营,说不定能和滚滚诸公们说说,怎么让华夏的穷孩子都读上书?
可现实的冷水很快浇醒了幻想。他想起教室漏雨的屋顶,想起学生们用的教课书,想起自己每月薪水,都要靠一土匪莫老邪来发。
那这封邀约的请柬,也仅是指尖捞不住的水中碎月,镜中握不紧的繁花,终究是一场虚妄的幻梦。
而同日与莫雨薇的订婚,恰似漫夜忽现的星辰——人间得失从不是单行线,遗憾与圆满本就交织成光,在命运褶皱里铺展成独属自己的风景。
深吸一口气,他将请柬轻轻退回,声音里裹着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