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的热烈格格不入。
宴会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程佳禾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倚在角落用手机寻找代驾。
“佳禾。”周烨的声音穿透残留的嘈杂,低沉地响起。程佳禾抬眼,偌大的包间,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看你喝了不少,我送你。我没喝酒。”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她没有推辞。
车内的沉默,持续了几个红灯的时间。在一个漫长的红灯路口,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我听赵永刚说,丁俊在找助理拟定你的长期聘任合同。恭喜。”
“谢谢。”程佳禾侧过头,视线直直刺向他骤然绷紧的侧脸轮廓。她没有移开目光,继续问道,“你不开心吗?”
“你说什么?”
她看着他僵硬的侧脸,那张总是带着从容的脸,此刻却显现出一丝慌乱。程佳禾不是迟钝之人,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周烨的变化。
“没什么。”
林苗高考失利,她与梦想中的重点大学失之交臂。然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并非仅仅是高考的失利,而是来自至亲之人的冰冷刀锋。
“你们家冯立伟现在可能干了,重点大学的法学高材生,将来是要当大律师、大法官的!前程无量啊。我们家林苗为了他,耽误了学习,连本科线都没过,这损失,二十万就想打发?”
“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说好的......”
“当初是当初!”王芬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恶劣的强势,“现在情况不同了!冯立伟飞黄腾达了,我们苗苗怎么办?她这辈子就毁了!要我说,最少再加十万,三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否则......”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冯立伟瞬间煞白的脸,慢悠悠地吐出威胁,“我们就去告他!告他诱骗、毁了我们女儿的清白和前程!让他还没进大学门,就先背个案底!我看哪个好大学还敢要他这个问题学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卦和赤裸裸的敲诈,让冯立伟的父母既惊愕又愤怒。冯立伟看向林苗的父母。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寒窗苦读拼来的光明未来,此刻竟成了勒紧他和他家人脖颈的绞索。
冯父还想据理力争,却被妻子李秀英一个眼神拦下。儿子刚刚考上顶尖大学,一定不能背负上“诱骗”的污名。一旦背上这样的污名,那将是伴随一生的阴影,足以毁掉他拼尽全力才抓住的未来。巨大的无力感,最终压倒了李秀英的愤怒。
“好,我们答应你,这一次,不会再变卦了吧?”
“那就写个字条,签个字吧,白纸黑字,我们也安心。”
这一切,都被躲在房间门后的林苗听得清清楚楚。她的父母,再一次把她当成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件用来勒索、毁掉她所爱之人的凶器。而冯立伟,那个曾经和她一起憧憬未来的少年,他的前途和尊严,正被她亲生父母踩在脚下无情地践踏。
等冯立伟父母离开后,林苗再也忍不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你们疯了吗?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敲诈!是犯罪!”
回应她的,是父亲不耐烦的呵斥:“你懂什么!回你屋去!”
“你们不能这么做!”她声嘶力竭地争辩,一遍遍强调她和冯立伟之间是两厢情愿,控诉父母的贪婪和不公。然而,她的哭喊和愤怒在冷漠的父母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父母心意已决,三十万,成了横亘在两个家庭之间的冰冷数字。
林苗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她开始绝食,把自己反锁在狭小的房间里,拒绝与外界的一切交流。她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曾经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她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做着最后的、无声的抗争。
所有的挣扎与反抗,都无果。
江风呜咽的夜晚,月光惨淡地洒在浑浊的江面上。林苗趁父母不在家独自来到江边。她掏出早已写好的遗书,小心地放在显眼的位置。江风卷起她单薄的裙摆,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异常平静地走向那冰冷的江水深处。
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便被翻滚的浊浪彻底吞没,只留下岸边那封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遗书。
遗书很长,字迹潦草。
通篇都在反复地、近乎偏执地强调一件事:冯立伟是无辜的,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纯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与冯立伟无关。
她用自己的死亡,这份最沉重的证词,来证明她和冯立伟之间那份纯真感情的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