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单薄,但那份沉静的气场,却稳稳地压住了这片喧嚣。
雷宜雨没有看那些镜头,也没有立刻下令。他慢慢地走到那座庞大的“献祭台”边缘,俯身,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从堆积如山的手机中,随意捡起一部。那是部早已被市场淘汰的“江豚一号”,按键磨损得厉害,屏幕都有些花了。
瘦猴眼尖,认出这是宜雨哥当年在汉正街跑船联络时用的原型机,是博物馆里都不一定能找到的“老古董”!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想说什么,却被苏采薇轻轻拉住袖子。
雷宜雨摩挲着那部磨砂塑料外壳的手机,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按键,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
“……记得那会儿跑船夹带点现券,全靠这‘老兄弟’跟岸上对暗号。信号断断续续,好几次差点误了大事。”他的声音不高,通过控制台上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厂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温热,“现在它跑不动了。就像它后面的这些老朋友,”他抬手,指向那庞大的零件和旧机山,“它们完成了它们的使命,趟过了汉正街的巷子,顶过了长江的大风浪,翻过了非洲的山丘,钻进了印度的小店…给我们筑起了这座功能机的堡垒。¨0?0\小·说+蛧? ′无·错?内¢容_”
“但时代翻篇了。我们长江人,从来都是站在风口前面的人!不能恋栈,不能拖沓!今天,”雷宜雨的声音陡然拔高,铿锵有力,带着一种钢铁意志淬炼后的决断,“就让我们用这座象征着根基的钢铁厂、用这最高温的火焰,亲手为我们过往最辉煌的‘功能机时代’,送别!”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间的肃穆与灼热都吸入胸肺。
然后,他大步转身,走向闪动着幽蓝色光芒的总控制台。所有的噪音瞬间消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全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熔炉深处传来的低沉嗡鸣。
雷宜雨的手悬在那枚猩红色的铸有“开炉”刻印的巨大按钮上,指节微微泛白。没有慷慨激昂的宣言,没有刻意的煽情。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静默的手机星河,眼神里有深深的眷恋,最终化为一片磐石般的沉静与坚定。
“呼——”
那根沉稳的手指,终于按了下去。
嗡——!轰隆——!一声沉闷无比的巨响仿佛从地心传来,紧接着是钢铁闸门被强大动力拖动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摩擦声。巨大的熔炉口猛地彻底洞开!
吼——!
耀眼得足以刺瞎人眼的金红色光流瞬间宣泄而出!那是翻滚的、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钢铁溶液!它带着两千度以上毁灭性的高温与无与伦比的磅礴能量,如同九天垂落的烈焰洪流,咆哮着,奔涌着,沿着特质的巨大沟槽,雷霆万钧地扑向那座堆积如山的百万手机部件!
嗤——!嘶——!
接触的刹那!
塑料外壳瞬间汽化,冒出一股股带着焦糊味的青烟。金属机身如同黄油般被轻易熔解,发出“滋啦”爆响。最耐高温的玻璃屏幕,也仅仅坚持了一两秒,便哗然碎裂,随即被那摧枯拉朽的金红色巨舌卷入、吞噬!无数细小的零部件,电容、电阻、芯片,如同投入火海的沙粒,转眼消失无踪。
整个庞大的“零件星河”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崩塌、坍缩、液化!那熊熊烈焰,那翻滚的钢水,仿佛带着无上的神威,无情地焚烬着“旧时代”的载体,将它们还原成最原始的、炙热的浆流!
火光将雷宜雨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得一片通红,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如同风暴中心的山岳。熔炉翻卷的烈焰将他眼眸深处那抹深邃的洞察映衬得更加灼亮。周围所有人都被那冲天的火光和无尽的热浪震撼得忘记了呼吸,纷纷抬手遮挡刺眼的光线。苏采薇眼中映着熊熊烈火,有感慨,有凝重,更有对身边男人那份超然远见的信服。
炽烈的钢流如同翻滚的岩浆河,源源不断地注入预先准备好的巨大、厚实的模具。模具中央,精心预制着两个苍劲有力、笔锋如刀的阳刻大字——功勋!钢水填充了每一个笔画的凹槽,烧灼着空气,散发着毁灭与再生的磅礴伟力。
狂猛的风突然平地而起,卷动着热浪,吹拂着每个人的衣衫头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浓郁的金属熔炼气味与塑料等有机物焦糊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带着一种强烈的工业时代的残酷与壮美,扑打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