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面上。
小小的院落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夜风穿过枯枝的呜咽,和角落里那株老梨树在风中发出的、细碎而空洞的沙沙声。这里,是王府最偏僻荒凉的角落,是宇文决赐予我这个“瞎子正妃”的“恩典”。
寒意和剧痛无休无止地侵袭着身体。湿透的嫁衣紧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冷的蛇蜕。我摸索着,颤抖着解开那繁复沉重的衣带,将湿冷的、象征着屈辱的红衣一层层剥下,胡乱丢弃在地上。指尖触及到皮肤,一片冰凉。在冰冷的空气里,摸索到衣柜,胡乱扯出一件半旧的素白棉袍裹在身上。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这深秋的寒意,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打着冷颤。
膝盖处的疼痛更加清晰地传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抵御那从内到外、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和绝望。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沉厚的棺盖,将人彻底封死其中。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墨色。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己是半宿,院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清越,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如同山涧溪流敲击在青石之上,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在这死寂的夜里清晰可辨。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一种清苦微涩的草木气息,被夜风裹挟着,若有若无地飘来。
公仪斐。?k!a^n+s!h`u~d·i/.·c¢o?m′
我的心猛地一缩,随即又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不,宇文决的爪牙不会这样走路。是……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还是更深重的愧疚?
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下。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笃,笃,笃。三下,不轻不重,带着他一贯的克制。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将头埋得更深,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能应,不能开门。每一次与公仪斐的接触,无论多么微不足道,都只会成为宇文决眼中新的“罪证”,成为点燃他暴虐火焰的引信。只会给我,也给公仪斐,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门外的人似乎也明白我的顾虑。短暂的沉默后,一声极轻的叹息穿透门板,像一片羽毛落在结了冰的湖面,无声无息,却带着沉甸甸的无奈和担忧。
接着,是窸窣的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在了门槛之下。
“王妃……”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压得极低,却清晰地穿透寂静的夜,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和力量,像温泉水滑过冻僵的肌肤,“……药放在门外了。是温经活络、化瘀止痛的方子,加了安神的药材。您……务必记得用。”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心疼:“……夜深露重,寒气侵骨,您……多保重自身。”
话音落下,门外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那清苦的药香,丝丝缕缕,固执地从门缝里钻进来,萦绕在鼻端,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那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渐渐远去,首至完全消失在夜风呜咽的尽头。
我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首到确认那脚步声彻底消失,紧绷的身体才像骤然失去了所有支撑,无力地松懈下来。寒意和膝上的剧痛再次汹涌地占据感官。我摸索着,艰难地爬到门边,颤抖的手指触到门槛下那个微温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陶罐。
指尖传来的温度并不灼人,却像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微弱星火,烫得我指尖微微蜷缩。眼眶骤然一热,酸涩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死死咬住下唇,将那一声哽咽狠狠咽了回去。
不能哭。澹台烬,眼泪是这个王府里最无用的东西,只会成为别人践踏你的新理由。
我抱着那个温热的药罐,蜷缩在冰冷的门边,将脸埋进臂弯里。公仪斐清苦的药香,宇文决冰冷暴戾的龙涎香,红绡甜腻的脂粉香……各种气息在脑海中疯狂交织、冲撞,最后都化为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膝盖上的痛楚一阵阵袭来,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地狱。身体冷得发抖,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渐渐模糊,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陷入了一个循环往复、永无止境的噩梦。
宇文决似乎找到了新的、折磨我的乐子。他不再将我锁在那间冰冷的偏院自生自灭,反而开始频繁地“召见”。
每一次,都是毫无预兆的冰冷命令,由一个眼神麻木、声音平板如死水的侍女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