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他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然的依赖和倾慕，如同看一场笑话。他要的，就是沈崇山的女儿，在他亲手给予的“温情”中，一步步走向为她父亲偿还罪孽的深渊。

今日这碗药，不过是这场漫长报复中，早己预定好的一环。让她失去腹中那个孽种，让她也尝一尝骨肉分离的剜心之痛！这本该是快意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当看到她真的毫不犹豫灌下那碗药，看到她倒在血泊中，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彻底熄灭成一片空洞死寂时……他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快慰，反而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那碗药浓烈的腥苦，此刻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在他的喉间，挥之不去！

还有这该死的婚书！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猩红，此刻只让他感到无比的讽刺和窒息！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砰！”

指骨传来钻心的剧痛，皮肉瞬间绽开，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沿着雪白的墙壁蜿蜒流下，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

疼痛让他混乱灼热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背，又看看地上那破碎的猩红婚书，再看看窗外依旧滂沱的、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的雨幕。阶下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再一次清晰地撞入脑海。

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连人带血，一起清理掉。”

他刚才……是这样命令周叔的？

“清理掉”？

陆承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他像是被自己的话烫到一般，猛地转身，一把拉开了沉重的书房门！

“周叔——！” 他冲着雨幕嘶喊，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撕裂般的急迫。

雨声哗哗，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空茫。阶下，除了被雨水不断冲刷、颜色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几缕暗红水痕，早己空无一人。沈清晏，连同那些血污和碎瓷，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冰冷的雨，依旧无情地倾泻着，将最后一点痕迹也冲刷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