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此役独立团消耗有限,尚有余力。趁鬼子不明此处虚实,应立即调动三八六旅、决死一纵主力,秘密前出一线天方向!利用险要地形设伏,极有可能重创其驰援的第十六旅团!”
旅长目光如电,扫过程瞎子、丁伟等人:
“你们怎么看?”
程瞎子皱眉:
“鬼子电台一首没停,你怎知他们没报信出去?”
江岳心中了然,他在第一时间狙杀了鬼子的通信兵,面上却沉稳解释:
“无法百分百确定。但战场瞬息万变,通信中断是大概率!只需一个排的兵力,演场戏给天上的看。成了,是块肥肉;不成,损失微乎其微!”
旅长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斩钉截铁:
“李云龙!你们刚打完硬仗,这诱饵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是!”
李云龙吼得响亮,虽然对演戏兴趣缺缺,但这是江岳的点子,他必须撑到底。
旅长再次看向江岳:
“详细说说第十六旅团!”
“该旅团是乙种部队,战力、装备、意志均逊于甲种。其炮兵仅一个中队,无骑兵。距离山崎大队最近,正沿山路深入!
若航空兵误判山崎仍在抵抗,必严令其全力进攻!
届时,我阻击部队只需佯装不敌,节节后退,将其诱入一线天峡谷!
那里地势险绝,易进难出,一旦入彀,极易分割歼灭!哪怕只吃掉其前锋一部,亦是重大战果!”
旅长沉思片刻,仍有顾虑:
“十六旅团足有八千人。即使集中我全旅、决死一纵及原有阻击部队,兵力也仅与其勉强持平。一旦打成胶着,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给鬼子留条‘生路’!”
江岳语速加快,
“在预设伏击圈外,故意显露一条可迂回至李家坡的稍远路径。鬼子为求速援,必分兵!主力轻装疾进绕路,辎重护卫力量自然削弱!”
“妙!”
旅长猛地击掌,
“攻其必救,迫其分兵!江岳,你对十六旅团情报如此详尽?”
“报告!己确认其为乙种编制,战斗韧性远逊甲种,火力支援薄弱!”
旅长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思路瞬间贯通。
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各团长!立刻随我回旅部!向副总指挥汇报作战方案!”
临走,李云龙重重一拍江岳肩膀,咧嘴露出森白的牙:
“呆子,天上掉馅饼还是掉炸弹,可全看你糊弄小鬼子的本事了!”
江岳望向被硝烟染成暗红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团长放心,给天上的鬼子唱出好戏,问题不大。”
赵刚俯身,捡起地上那半截沾满暗褐色血痂的日军指挥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若有所思:
“江岳同志这疑兵之计…倒让我想起当年张飞在长坂坡的‘空营计’。”
“政委过奖。”
江岳正蹲在战壕边,仔细调整着一个稻草“战士”的姿势。
破布缝制的八路军军装被他刻意撕开几道狰狞的口子。
他用力扯松“战士”的衣襟,让褴褛的布片在呜咽的晚风中猎猎飘动,如同被炮火撕碎的残旗。
远处,十几个姿态各异的“稻草战士”或仆倒、或蜷缩,在焦黑冒烟的战场上投下鬼魅般扭曲的剪影。
“警卫二排!”
赵刚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暮色,
“把鬼子钢盔——再压低些!别露馅!”
正在布置假迫击炮阵地的战士们闻声,齐刷刷将头上伪装用的鬼子钢盔猛地向下一压。
阴影瞬间吞噬了他们的眉眼,只剩下冰冷钢盔下缘那一线模糊的、毫无生气的轮廓,沉默地指向苍茫的天空。
此刻,战场死寂,只有风声呜咽。那些伪装的人影在暮色中如同真正的尸体,又仿佛随时会从焦土中暴起。
天上的鬼子飞机会相信这精心布置的死亡舞台吗?
一线天的陷阱,又能否网住急于扑来的八千恶狼?无形的危机,比硝烟更浓重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