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匍匐过来,硝烟把他那张白净的脸彻底熏成了锅底,唯有一口白牙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团长,小鬼子学精,当起缩头王八了!”
他咧开嘴,露出一丝带着狠劲儿的笑,
“不过嘛……这黑灯瞎火的,正是咱‘没良心’大爷唱主角的好戏台!”
“黑成这样,咋弄?”
“嘿,团长,黑才好啊!”
江岳眼中闪着光,
“照明弹亮?咱就藏!它一灭?咱就上!跟它玩捉迷藏!”
“中!先给老子放两炮,听听响动!”
“得令!”
照明弹惨白的光晕再次笼罩战场,又迅速熄灭。
就在这明灭交替的瞬间,江岳如狸猫般扑进一个弹坑。
几名战士紧随其后,铁锹翻飞,几铲子便整出一个简易炮位。
又有战士在黑暗中无声地递来汽油桶、底火、沉甸甸的炸药包……动作麻利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导火索被点燃,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异常刺目!
人影己迅速撤到十几米外。
“嗤——”
导火索燃烧的死亡之音清晰可闻。
恰在此时,又一发鬼子照明弹升空!
弹药手惊恐的尖叫划破寂静,三挺歪把子机枪的枪口同时喷出火舌,子弹暴雨般泼向那暴露的红点!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的怒吼,狠狠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二十斤重的炸药包带着死亡的火星,从汽油桶口喷射而出!
在照明弹那惨白、定格一切的光晕里,这团黑影划出一道完美的、令人窒息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向鬼子那片用生命和钢铁堆砌的临时阵地!
地动山摇!
三百米外,沙袋工事如同孩童的积木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掀翻!
泥沙、碎裂的武器、混合着残破人体的碎片,像一道污浊的喷泉首冲半空!
爆炸中心,一朵狰狞的小型蘑菇云翻滚着腾起,致命的冲击波将两个重机枪组连同他们的武器,瞬间撕扯成漫天飞舞的破布!
血雾在强光下蒸腾,泛出诡异、冰冷的青紫色。
照明弹,终于燃尽熄灭。
战场,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呜咽,卷过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焦土。
晋西北粗粝的夜风卷着沙粒,抽打在江岳开裂的嘴唇上,他舔了舔渗血的伤口,咸腥味刺激着神经。
第三炮组的两名战士抬着滚烫的汽油桶,紧贴在他身旁。
“左移!半里地!”
江岳的声音在风中绷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风里,似乎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槐花香?
新的照明弹再次撕裂夜幕。
江岳瞳孔骤缩——三百米外,扭曲的铁丝网上挂着半片焦黑的军服碎片,九二式重机枪的钢制防盾在冷光下反射着幽芒,鬼子射手正神经质地往滚烫的枪管上啐着唾沫。
“放!”
命令轻若耳语。
霎时间,连枪声都仿佛停滞了。
只有山岩缝隙里,几只不知死活的春蛐蛐,突兀地、尖锐地鸣叫起来,在这尸山血海中制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安宁”。
轰——!!!
“没良心炮”的怒吼再次咆哮!震波让崖边的碎石簌簌滚落。
紧接着,对面阵地爆发出密集却杂乱的枪声——那是被炸懵的鬼子在惊恐中的盲目射击,毫无威胁。
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死亡的气息横扫而过。
江岳能听到黑暗中传来鬼子变了调的、意义不明的嘶吼。
爆炸的余音消散后,那嘶吼和枪声,竟也诡异地……一同消失了!
“暴露了!西移半里!快!!”
江岳低吼。
炮组战士不顾汽油桶灼人的高温,抬起就跑。
原地,只留下死亡的余温。
警卫二排如同暗夜的幽灵,不断变换着炮位,将一枚枚“没良心”的炸药包,狠狠塞进鬼子临时工事的肚皮,将他们一个个送往他们“大神”的怀抱。
春夜的风,贪婪地舔舐着战场,将鬼子阵地里断续的、非人的惨嚎卷向远方。
突然!
一种截然不同的尖啸撕裂空气,由远及近,如同受惊夜枭的垂死哀鸣!
是迫击炮弹!
它们带着致命的弧线,凄厉地掠过江岳他们的头顶——
却重重砸在了他们上一轮炮击留下的、尚在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