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夹着铸铁弹头,凑近松脂火把,仔细比对着膛线的磨损。
但这简陋的复装车间,远非尽头!
刘工的影子,撞上了角落一排被厚重油布严密覆盖的庞然大物!他喉结剧烈滚动,猛地扯开防雨布——
捷克造的六角车床泛着鲸油保养后的幽冷青光!
德国精密铣床的铭牌,被擦拭得光可鉴人!
“美国货...老天!这是转塔冲床?!”
他指甲几乎抠进齿轮箱的缝隙,
“无间隙传动!总部兵工厂做梦都想要的结构!”
溶洞最深处,骤然传来金属倾泻的轰鸣!是工人在倾倒废料。
刘工绕过一根结满白色硝石的巨大岩柱,手电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零件堆。
他无意踢飞的一根撞针,竟在空旷的洞壁上撞出悠长瘆人的回响!
成箱的击发簧在锈迹斑斑的九二式步兵炮管上“绽放”出铁锈之花。
歪倒的三八式步枪枪机组、捷克式轻机枪扭曲的散热孔……无数常见或罕见的武器零件,堆砌成一座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金属坟冢!
“昭和十西年制...大阪兵工厂的菊花徽还没磨平...”
刘工用衣角疯狂擦拭着一个闭锁块,猛地转身,死死揪住江岳的胳膊,声音嘶哑:
“这些零件...足够拼出三门九二步炮!你们...你们到底搬空了多少座鬼子的阎王殿?!”
“哪有什么阎王殿,”
江岳轻描淡写,抓起一把三八式步枪的退壳钩,锈红的铁屑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打扫战场,我们过三遍筛:第一遍,枪支弹药;第二遍,零件布料;第三遍...能拆的骨头渣子,都带回来。”
“江连长!”
刘工眼中迸发出近乎狂热的火焰,
“让我们干!就在这里!先给你拼出几门炮来!”
“求之不得!”
江岳点头,
“但这地方,是绝密中的绝密。你们吃住都得在这里,寸步不离。我让人给你们搭几间棚子。”
刚回到聚义厅那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就撞上赵刚铁青的脸:
“总部急电!刚跳出包围圈,脚跟还没站稳,又被围死了!邪门!鬼子像是...装上了千里眼!”
江岳瞳孔骤缩,一股寒意首冲头顶:
“糟了!是测向车!”
“测向车?”
李云龙和赵刚异口同声。
“鬼子新搞的玩意!”
江岳语速飞快,
“能监听电报,同时算出你电台的位置!总部一停下,电报频发,就是活靶子!”
“快!立刻给总部发报!”
赵刚急道,
“报告他们:非十万火急,请他们暂停发报!日常通讯,由我们黑云寨电台代为转发!”
江岳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如铁:
“代发?团长,政委,这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李云龙眼神如刀。
“意味着,鬼子很快就会像闻到血腥的饿狼,扑向这里!”
江岳一字一顿,
“黑云寨...将变成风暴眼!请务必,血战准备!”
总部第二天的回电只有冰冷的几个字:
“日常呼叫,转黑云寨代发。”
命令己下。
无形的电波如同致命的信标,穿透山岩。
黑云寨深处,电台的蜂鸣声规律地响起,每一次滴答,都在寂静的深渊中,精准地敲响了倒计时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