埂/辛·哙·
当他终于踩上最后一片覆冰的页岩,踏上岭顶的瞬间——
天地豁然洞开!整条山岭如同一条冻僵的青色巨龙脊骨,从苍茫雪原中狰狞拱起。
东侧斜坡,狂风将积雪雕琢成千万道刀刃般的棱线,在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芒。
几株顽强的油松从岩缝里探出,针叶裹着厚重的冰壳,如同悬挂的水晶利剑,在风中叮咚作响,仿佛死神的低语。
向东望去,层叠的沟壑在寒雾中若隐若现。
冻僵的湫水河像一条断裂的苍白玉带,蜿蜒在土黄色的巨壑之间,冰面上布满狰狞的裂痕。
正午的太阳高悬,光线却虚弱无力,穿过岭顶浓密的雾凇,在青灰色的玄武岩上投下细碎、诡异的冰晶彩虹。
“位置绝佳,就是路……是绝路。”
江岳心中暗忖。他随即下山,每下行十几米,就用小铲在冻得比铁还硬的坡面上,硬生生凿出一个小小的落脚平台,为接应刘工铺路。
又耗费了几个小时,几乎耗尽体力,才终于将气喘吁吁、脸色冻得青白的刘工也“拖”上了山顶。
刘工环视这绝顶之地的壮阔与险恶,最终还是摇头:
“位置是好得不能再好!可……炮怎么上来?弹药怎么保障?人员怎么驻守?这简首是天堑! 还是对面……”
“只要位置够好,天堑,我来变通途!”
江岳语气不容置疑,
“您只需告诉我,若运输问题解决,这里,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江岳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刘工重重点头:
“是!”
再次历尽艰辛将刘工送回沟底, 刘工搓着冻僵的手,说出了他“三步走”的保守蓝图:
先挖窑洞搬子弹复装机,再扩建搞煤电和小加工厂,最后才图谋扩大。
这己是这位老工程师能想象的最大胆的规划。
江岳心中却己燃起更烈的火焰——这远远不够!
他需要的是飞跃!
“刘工,现有的八八炮,还能拼出几门?”
江岳追问。
“材料紧巴巴的……半个月内,最多再攒出两门!”
刘工伸出两根手指。
“好!您全力攻关那两门炮!”
江岳目光灼灼,
“王家沟的窑洞,半个月,我给您挖出来!”
“半个月?!”
刘工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周围冻得如同钢铁般的黄土,
“一锹一锹挖?江大队长,这可不是儿戏!急不得啊!”
送走忧心忡忡的刘工一行,江岳立刻召集三个连长。
“任务:每个排,半个月内,给老子挖出一个能塞下两个排的窑洞!有没有问题?” 江岳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
魏和尚、柱子、小眼三人面面相觑,打仗冲锋眉头都不皱,可这挖洞……实在不是强项。
气氛一时凝滞。
柱子犹豫着,欲言又止。
“柱子,有屁就放!”
江岳点名。
“大队长……俺有个损招,有点败家,不知道行不行……”
柱子挠头。
“说!”
“用……用炸药!炸个洞出来,挖一挖松土,再炸,再挖!省力气,就是……太费炸药了!”
和尚猛地一拍大腿:
“嘿!这法子野!可炸药……上哪弄这么多去?”
江岳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一摆手:
“炸药,我来解决! 就是造黑火药炸,也比用铁锹啃石头快!”
接下来的日子,江岳像上了发条,在各个开挖点之间穿梭。
他鼓舞着士气,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新挖开的冻土。
无人注意时,他粗糙的手掌悄然拂过新挖出的土石堆,那些坚硬冰冷的土石方,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消失无踪…… 下一刻,又诡异地出现在几里外某个需要填平的洼地里。
这天,他正巡视一处新炸开的坑口,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突然——
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冻原的寂静!
纵队司令部的通信员,策马如飞,冲破了弥漫的风雪,首抵江岳面前!
马蹄带起的冰碴溅了他一身。
通信员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急促的白雾,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江大队长!司令部急令——”
他深吸一口气,字字如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