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军区首长和市革委会钱主任亲自批示!”
他拿起工具台上那块沉重的合金钢坯,高高举起!
幽蓝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流动,如同不屈的战魂!
“我们的钢,没问题!我们的路,走对了!”
“德国人的订单!必须拿下!用我们手里的家伙!用这堆‘废铁’炼出来的钢!给那些等着看我们笑话、等着吸我们血的王八蛋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工人!”
“刘师傅!”
“到!”
“赵德柱!”
“到!”
“王副厂长!”
“到……到!”
王副厂长挺直了佝偻的腰板!
“全体工人!”
“在!在!在!”
震天的怒吼,带着哭腔,带着血性,带着绝境逢生的狂喜和滔天的战意,轰然炸响!几乎要掀翻车间的屋顶!
“抄家伙!”
陈建华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金戈铁马般的决绝:
“开炉!升温!淬火!给老子——干!”
农机修造厂,彻底化身一座燃烧的钢铁熔炉!
炉火熊熊,映照着每一张布满汗水和油污、却写满搏命意志的脸。
陈建华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核心,吊着石膏臂,在车间里高速运转。
“刘师傅!这个内孔锥度,再修半丝!德国图纸标注的是动态配合间隙,一丝都不能差!”
“德柱!液压管路接头密封圈全部换新!用我们库存最好的氟橡胶件!拆下来的旧件一个不留,集中销毁!”
“小吴!记录!轴承座装配环境温度必须控制在18±2度!湿度低于60%!达不到?用鼓风机和冰块给老子造!”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钢铁意志,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砸在关键节点。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油雾和灼热的空气,扫过每一个关键工序,每一个咬牙坚持的工人,最后,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向角落那张行军床。
沈玉红静静地躺在那里,额头上搭着沈秋不断更换的湿毛巾,体温依旧高得吓人,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痛苦地紧蹙着。
沈秋守在一旁,眼圈红肿,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沈玉红干裂起皮的嘴唇。
每一次看到沈玉红那苍白脆弱、毫无生气的脸,陈建华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铁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那双惊恐、陌生、仿佛看着怪物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灵魂最深处。
比手腕的伤口,比手臂的骨折,痛上千百倍!
“建华……”
沈秋抬起头,对上陈建华的目光,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担忧,
“玉红这样……不是办法……得送医院……”
陈建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爆响。
他何尝不想立刻将玉红送去最好的医院?
但周永康那条疯狗,孙明远那条毒蛇,他们的爪牙就在外面!
医院,此刻是比这油污遍地的车间更危险的虎穴!
“再等等……”
“德国人验收就在眼前……这是我们的命门!也是玉红的护身符!只要订单成了,谁也不敢再动我们一根汗毛!到时候……”
陈建华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眼底翻涌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要报复!
要狠狠地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