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放下勺子。

目光首视过去。

“但说无妨，本宫绝不怪罪。”

小丫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道。

“奴婢斗胆……虽然大将军英明神武，用人不疑。”

“但……但娘娘您毕竟是……是大顺国的皇妃。”

“这身份……终究太过特殊。”

“即便大将军本人不猜忌高将军，可难保……难保其他将领或幕僚不会因此对高将军心存芥蒂，私下议论…”

“这天长日久，只怕……只怕对高将军的前程不利啊……”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

瞬间浇熄了高桂英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

她心头猛的一沉，这正是她内心深处最担忧的地方！

是啊...

她的身份，就像一根无形的刺，会永远扎在阿弟的背后。

这时候，另一个小丫鬟接口道。

“要奴婢说呀，娘娘您生的天仙似的，何必守着那……那负心人的名头？”

“不如……不如就嫁给我们大将军吧！”

“只要您成了我们大将军的夫人，那高将军自然就是大将军的小舅子，一家人了！”

“到时候，谁还敢说三道西？高将军必然前途无量！”

“再说了……是那李自成先抛弃娘娘您的，又不是您的错！”

“夫人”、“小舅子”、“前途无量”

这几个词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高桂英的心上。

她端着碗的手猛的一颤。

几滴滚烫的莲子羹溅落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另择贤夫……嫁给陈锦文？

这个念头，在弟弟高一功提及时，她只觉得荒谬羞愤。

可现在...

从这两个小丫鬟口中再次说出。

却带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分量——为了阿弟的前程！

高一功为了救她这个姐姐，连性命和忠义都舍弃了，心甘情愿投身于昔日敌营。

这份如山重恩，她该如何报答？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阿弟因为自己这“皇妃”的身份，在军中受人猜忌，前程受阻？

牺牲自己，嫁给陈锦文……换取阿弟的坦途？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

就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上她的心，再也挥之不去。

陈锦文那冷峻又带着侵略性的面容....

那囚室中令人战栗又羞耻的触碰...

此时此刻，竟奇异的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的心房。

嫁给他…

似乎…

并非全然无法接受？

至少...

比在那李自成身边，做个随时会被抛弃的“皇妃”强？

高桂英的心。

此时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小鹿，狂乱的冲撞着。

她猛的站起身，脸色变幻不定。

“够了！”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断了两个丫鬟还想继续的话头。

“你们……退下吧。”

“本宫……乏了。”

两个丫鬟见主人神色不对，不敢再多言。

连忙躬身行礼，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院子。

庭院里再次只剩下高桂英一人。

她缓缓走回那间布置雅致的兰房，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绝美，却写满迷茫与挣扎的脸庞。

为了阿弟…

嫁给陈锦文……吗？

镜中的绝美容颜，像是下定了决心般。

一对美眸，渐渐由迷茫转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