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活下去…都给朕…活下去啊!”
哐当——
终于,一名浑身是伤的老卒,手中的环首刀无力的掉落在染血的青石板上。
这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哐当!
当啷!
噗通……
兵器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终连成一片绝望的哀鸣。
残存的数千大顺士卒,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缓缓的跪倒在地。
李自成的目光转向陈锦文。
“陈将军,他们…降了!”
“还望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他们同为我华夏血脉…善待他们!”
陈锦文提着兀自滴血的九环刀,一步步穿过跪伏的人群,走向望台。
沉重的战靴踏在冰冷的石板上。
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敲击在每一个降卒的心头。
他在距离李自成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虽然跪地,但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大顺降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清晰的传遍整个死寂的永宁门:
“大顺军,不是孬种!”
“明知是死,亦无人乞降,皆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如此士卒……我陈锦文,喜欢的紧!”
“入我麾下,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们一口!”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凡真心归顺者,我陈锦文在此立誓——必善待之!有功必赏,有战同当!”
这番话....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既是说给李自成听。
更是说给这数千刚刚放下武器,心中充满屈辱与不安的大顺降卒听。
收编降卒,攻心为上。
李自成布满血丝的老眼中,最后一丝忧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解脱。
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异常平静。
“陈将军…信义无双,朕…信你。”
他艰难的转过身。
不再看那些跪倒的部下,目光投向通往永宁门城楼的台阶。
“朕,最后还想看看这中原大地,看看身后的长安……”
“陈将军,你可否…陪朕走这最后一程?”
陈锦文沉默片刻。
随后沉声道:“请。”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那沾满血污的石阶。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城楼甬道内回荡。
.........................
登上城楼,夜风骤然变的猛烈。
城墙上,几支残存火把在风中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
李自成踉跄着走到女墙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垛口,极力向外望去。
然而……
城外是无边无际的、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他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巍巍的秦岭,看不见滔滔的渭水,看不见他曾纵马驰骋,许诺要均田免赋的八百里秦川沃野…
这黑暗....
正如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只剩下无边的虚无。
“呵…呵呵…”
李自成喉咙里发出几声自嘲般的低笑。
笑声在空旷的城头显的格外凄凉。
他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城墙。
面向城内那片厮杀过后狼藉的战场,面向南方那看不见的、更广阔的华夏山河。
“陈锦文…”
他不再称将军,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朕…败了。”
“败的一塌涂地,败的心服口服!”
“你…是千年不世出的枭雄!更是…万年不出的妖孽!”
“这天下…终究是你的…”
李自成剧烈的喘息着。
目光却死死盯着陈锦文,带着最后的执念与嘱托:
“朕,起于草莽,本欲救民于水火!”
“奈何天不佑朕,更恨那…建州鞑虏,趁虚而入!”
“朕,看不到那一天了…”
“但你要记住…永远记住!”
“这江山…是我汉家江山,这天下……是我华夏万民的天下!”
“绝不容…异族铁蹄…肆意践踏!”
“朕…最后求你一事…”
李自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
“若你真有…问鼎天下之日…”
“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