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下三艘商船,将前往中国的技术人员伪装成医护人员和工程师。在旧金山港口,化学博士周婉如将实验笔记藏在《圣经》内页,她的丈夫、冶金专家陆明远则把核心数据刻在怀表背面。
当船身缓缓驶离码头时,这些来自不同领域的华人学者,望着渐渐模糊的自由女神像,心中升起的是比任何时候都强烈的归属感。
在横跨太平洋的航程中,危险如影随形。当船队行至中途岛海域时,遭遇日军潜艇巡逻。亨利贿赂了随行的美军军官,让船队混入盟军运输舰队。
船舱内,技术人员们自发组成互助小组,化工专家们研究如何用船上物资制造简易防护设备,机械工程师则拆解废旧零件制作应急工具。当最终抵达香港时,所有人都瘦了一圈,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发坚定。
从香港到黄崖洞的路途同样充满艰辛。他们穿着粗布衣裳,扮成走货的商贩,沿着东江纵队开辟的秘密通道北上。
在粤北山区,一位年轻的留学生因水土不服发起高烧,当地老乡用祖传的草药为他退烧;在太行山隘口,游击队员们背着行动不便的老教授翻越山岭。
当黄崖洞兵工厂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林耀华教授颤抖着摘下眼镜擦拭 —— 远处熔炉的火光,竟比任何学术盛典的灯光都要耀眼。
贵华润亲自在厂门口迎接这群跨越万里的同胞。看着他们行李箱中塞满的图纸、书籍,甚至是从美国实验室 “顺” 出来的精密零件,这位见惯风浪的汉子眼眶发热:“各位带来的不是行李,是整个民族的希望。” 当晚,窑洞内的油灯亮了整夜,新来的专家们与兵工厂的教授们围坐在一起,用英语、粤语、山西话热烈讨论着,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却吹不散满室的热忱。
此时,太行山道上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运输战。贵华润带领的百人运输队,赶着伪装成运粮车的骡马队,在日军封锁线的夹缝中穿行。他们白天躲进废弃的煤窑,夜晚借着月光赶路,车轮陷入泥坑时,战士们就趴在地上用肩膀扛。当第一辆载着德国电弧炼钢炉部件的马车出现在兵工厂山口时,等候的工人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音惊飞了漫山的山雀。
“都搭把手!这是咱们的钢铁心脏!” 贵华润的嗓子己经喊哑,他带头扛起重达三百斤的变压器。炼钢炉的组装现场,吴启铭教授带着电机组连续奋战 48 小时,用自制的铜线圈改造电源系统。当第一炉钢水在电弧的轰鸣中翻滚着涌出时,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 赤红的钢流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沟壑,有年轻战士悄悄抹了把眼泪,那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 “自己的钢”。
新设备的投产让兵工厂脱胎换骨。自动化机床的传送带昼夜运转,生产出的零件如银色的溪流;
炼钢车间的行车来回吊运钢锭,锻造锤的敲击声节奏分明;装配线上,工人们戴着用日军头盔改制的护具,将零件精准组装。为了培养技术骨干,窑洞夜校的油灯常常亮到凌晨,教授们用树枝在地上画图讲解机械原理,战士出身的工人就着月光抄写公式,手掌上的老茧磨破了纸页。
淬火的钢花与求知的灯火交相辉映。老钳工老李在调试新机床时,连续三天三夜守在操作台,实在困了就用凉水浇头;
技术员小张研究新型引信时,火药灼伤了半边脸,却坚持在病房里绘制图纸;炊事班的老兵变着法儿改善伙食,把榆树皮磨成粉掺进窝头,让工人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创造奇迹。
随着生产线的成熟,兵工厂的产品不断升级。改良版 107 火箭炮加装了周正明设计的自动校准装置,新型迫击炮实现了液压缓冲,甚至开始试制履带式装甲车。
这些凝聚着智慧与血汗的武器,通过隐秘的交通线源源不断送往前线,在平汉铁路、同蒲线上炸响胜利的春雷。
远在重庆的亨利?安德森收到新一批青霉素时,随货附上的设备清单让他惊叹。他在给华尔街的信中写道:“这些穿着补丁的工程师,正在用最简陋的工具创造工业奇迹。与他们的合作,将成为我商业生涯最耀眼的勋章。”
当又一批新武器交付部队的清晨,贵华润站在兵工厂最高处的瞭望塔上。晨雾中的厂区,烟囱吞吐着白烟,传送带如银色的河流穿梭,远处的炼钢炉不时迸发出冲天的火光。“老贵!新到的轧钢机调试好了!”
技术员的喊声随风传来。他转身快步走下塔楼,窑洞里跃动的炉火,正照亮着更多未知的可能,也照亮着这个民族不屈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