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块黄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钢板上。旁边的坩埚里,融化的金属液正咕嘟咕嘟冒泡,那是用日军头盔熔铸的合金钢。
“贵工,按照德国图纸,空心装药需要纯度 98% 的硝酸甘油。” 技术员大刘举着试管,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灼痕,“可咱们用老墙土炼的硝酸,纯度只有 75%。”
贵华润盯着钢板上的粉末,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熬制蔗糖的场景。“把硝酸分三次提纯,” 他拿起一根玻璃棒,在石板上画出流程图,“第一次用鸡蛋清吸附杂质,第二次用……”
“用窑洞顶的钟乳石!” 小王突然插话,“我见过老乡用石灰石澄清米酒,原理应该一样!”
贵华润眼前一亮:“试试看。另外,炸药外壳用陕北的胶泥烧制,里面掺上碎玻璃渣,爆炸时能产生更多破片。”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沉,“但记住,实验时所有人必须退到五百米外,我来点火。”
大刘刚要反对,保卫科科长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贵工,你不能每次都拿自己当靶子!” 这位科长手里拎着两壶地瓜烧,“喝口酒壮胆,我陪你一起试。”
三天后的正午,黄崖洞上空飘着几朵懒洋洋的云。贵华润站在真烟囱旁,看着老张用竹竿挑起一捆湿柴,塞进炉膛。浓烟立刻歪歪扭扭地升起来,被山风一吹,很快散成一片模糊的灰雾。
“报告!” 侦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西北方向发现国民党军侦察机!”
贵华润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黑点在云层间若隐若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指针指向十二点十五分 —— 按照计划,地下车间的 “假烟囱” 应该在三十秒后冒烟。
果然,远处的山梁上突然腾起一股浓烟,比真烟囱的更浓、更黑。侦察机果然转向那边,贵华润听见保卫科科长在对讲机里骂骂咧咧:“狗日的,好好看看老子的‘浓烟大阵’!”
然而,就在这时,真烟囱的浓烟突然变成了红色 —— 那是老张按照约定,发出的 “特务接近” 信号。贵华润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猎户装的人正趴在半山腰,枪口闪着寒光。
“卧倒!” 保卫科科长的反应快如闪电,猛地推开贵华润。子弹擦着贵华润的肩膀飞过,击中烟囱的竹制排烟管,碎片西溅。贵华润趁机滚进旁边的粪坑,摸到藏在里面的手枪,抬头时正好看见特务换弹夹的间隙。
“砰!” 贵华润的枪响了,特务的帽子被打飞,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 竟然是上个月给厂区送菜的老王!他刚要起身,却见老王突然举起一枚手榴弹,拉环己经拉开。
“散开!” 贵华润大吼一声,与此同时,保卫科科长的驳壳枪也响了。老王的手榴弹掉在地上,在距离贵华润三步远的地方爆炸,气浪将他掀翻在粪水里,耳朵里嗡嗡作响。
午夜,贵华润坐在毒气库的防爆坑边缘,手里攥着己经初步成型的空心装药弹。保卫科科长蹲在旁边,用刺刀挑着老王的猎户装,突然从衣领里掉出一张照片 —— 那是老王和妻女的合影,背景是被炸毁的上海弄堂。
“这小子是被胁迫的。” 保卫科科长把照片塞进兜里,“他老婆孩子在老蒋手里。”
贵华润沉默良久,摸出那张德国图纸,在煤油灯上点燃。火苗舔舐着纸页,空心装药弹的图案逐渐模糊。“告诉老张,明天起,厂区周围十里内的百姓,全部接进山洞。” 他看着跳动的火焰,“另外,给老王的妻女送点金条,就说是…… 一个老朋友托人捎的。”
保卫科科长刚要说话,小王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贵工,按照你的方法,硝酸纯度提到了 92%!空心装药弹可以量产了!”
贵华润接过油纸包,里面是一枚鸡蛋大小的弹头,表面粗糙不平,却带着温热的触感。他转头望向真烟囱,此刻那里己经没有烟雾,只有一轮冷月挂在天际。“通知各车间,” 他轻声说,“从明天起,‘春耕计划’进入第二阶段。我们要让老蒋知道,就算脱下军装,我们也能造出扎穿他心脏的刺刀。”
保卫科科长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粪水:“贵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像个搞技术的,倒像个……”
“像个什么?”
“像个手里拿着锄头,却能在夜里变出枪炮的魔术师。”
贵华润笑了,把弹头塞进保卫科科长手里:“那你就是拿着驳壳枪的托儿。记住,明天早上,咱们的锄头里,该藏更多的‘种子’了。”
凌晨西点,黄崖洞的星空尚未褪去。贵华润站在地下车间的入口,看着工人们推着满载 “农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