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十五六度……”
“不够!给我烧!往死里烧!柴火不够拆门板!拆床板!给我把窑洞温度烧到三十度!不!三十二度!霉菌喜欢热!就让它热个够!”
“连长!太热了!人受不了啊!” 一个战士抹着满脸的汗和油污喊道。
“受不了就给我滚出去!用湿布捂着脸!想救命的就给我忍着!” 林峰咆哮着,抓起一捆柴火就塞进灶膛,火苗猛地蹿高,热浪扑面而来,窑洞里的温度瞬间又攀升了一截,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每个人额头上淌下。
“收菌!” 林峰又冲到正在刮取霉菌的技术员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小心翼翼刮取薄薄一层的竹片,“这么刮到猴年马月?给我换铲子!贴着盆底给我铲!连培养基带菌一起铲!要厚!要实!别怕带杂质!后面提纯的工序,老子来想办法!”
“连长!这……这菌种都混一起了,还带这么多渣滓,怎么提纯啊?” 技术骨干看着林峰近乎粗暴的动作,心疼得首哆嗦。
“提纯?” 林峰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容,“老子有办法!去!把上次缴获的鬼子保温桶都给我搬来!还有那台破柴油发电机!给老子修好它!接上风扇!我要做冷冻干燥!”
冷冻干燥?!这个只在国外实验室才有的高级技术名词,从林峰嘴里吼出来,让所有人都懵了。在这穷山沟里?用缴获的鬼子保温桶和一台随时可能趴窝的破发电机?
“还愣着干什么?!” 林峰一脚踢在旁边的空陶罐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想救赵大虎!想救那些兄弟!就按老子说的做!立刻!马上!快——!”
整个窑洞,不,是整个兵工厂的后勤系统,都被林峰这疯狂的指令彻底搅动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
缴获仓库被翻了个底朝天!印着日文的大豆粉、压缩饼干、砂糖、甚至珍贵的罐头油,被一袋袋、一罐罐搬进了霉菌窑洞。几口最大号的铁锅日夜不停地熬煮着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散发着奇异混合香气的浓浆。窑洞里的温度被烧得如同蒸笼,墙壁上的水珠汇成了小溪流下。战士们赤着膊,身上只穿着短裤,汗水和滴落的冷凝水混合在一起,皮肤被闷得发红起疹,却依然咬着牙,用铁铲粗暴地将厚厚一层混合着培养基的青霉菌铲进一个个木桶。
另一边,几个懂点机械的战士围着那台缴获的、锈迹斑斑的日军柴油发电机拼命抢修。火花西溅,扳手敲得叮当响。几个巨大的日军保温桶被清洗干净,连接上临时用铁皮敲打的风道。一台同样破旧、叶片都歪了的电风扇被固定在风道口。林峰则带着几个化学底子稍好的技术员,在另一个通风稍好的窑洞里,用简陋的玻璃瓶、陶瓷漏斗、甚至竹筒,尝试着用最原始的溶剂萃取和酸碱沉淀法,对铲下来的那堆“菌泥”进行初步的粗提纯。刺鼻的酸味、碱味和有机溶剂的气味弥漫开来。
时间在疯狂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无力地涂抹在太行山冰冷的岩石上,却丝毫温暖不了弥漫在兵工厂上空的沉重阴霾。
林峰站在冷冻干燥“车间”——一个临时用油布和木架搭起的棚子里。那台破柴油发电机在角落里发出苟延残喘般的轰鸣,带动着风扇叶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冷风通过铁皮风道,吹进几个巨大的日军保温桶里。桶内,放置着经过初步粗提纯、被摊成薄薄一层、冻得硬邦邦的深褐色糊状物。这就是他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耗尽几乎所有“精饲料”储备、用近乎野蛮的方式搞出来的“青霉素粗品”。
林峰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刚从保温桶里取出来的小玻璃瓶。瓶子里,是经过最后一道简易过滤后得到的液体——颜色浑浊,带着淡淡的黄褐色,底部还有细微的悬浮杂质。这就是他们目前能得到的、纯度最高的“产品”了。它看起来如此浑浊,如此不起眼,与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形象天差地别。
他身后,站着所有参与这场疯狂实验的技术员和战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身上还残留着霉味、油污和化学试剂的味道。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上,充满了紧张、期待,以及深不见底的恐惧——对失败的恐惧。
旅长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人群后面,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林峰手中那个瓶子,眼神凝重如山。
死寂。只有发电机苟延残喘的轰鸣和风扇叶片搅动空气的呼呼声。
林峰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柴油废气和化学试剂味道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他没有丝毫犹豫,拿着瓶子,大步流星地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