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了咱们七成收粮的提议,咬死不放粮!市面上现在都在疯传您…您破不了那棋局,粮价又有点抬头的意思,朱家这是铁了心要赌您输啊!”
“还有,四季赌坊那边传来风声,朱通那畜生,联合了宋仁投一帮人,下了重注,数目…数目大得吓人!”
他说得又快又急,忧心如焚。
沈峰却像没听见。
他独自坐在窗边的棋枰前,手指间拈着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
窗外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棋枰上空空如也,只有边角星位散落着几枚孤零零的棋子,摆着一个极为古怪的初始局面。
三三、五五。
在当世棋手眼中既非天元、又非小目,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位置。
他指尖的黑棋悬在半空,久久未落。
眼神放空,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木质棋盘,落在某个遥远而精密的世界。
段浪缩在角落一张小桌旁,面前堆满了写满数字的粮道账册和算筹。
他一边飞快地拨动算珠,一边忍不住偷偷抬眼瞄向窗边那道沉静的身影。
大表哥…真的能赢吗?
那可是棋圣的玲珑局啊!
整个京都,不,整个大武都没人看好他……
过了许久,沈峰指尖那枚一直悬停的黑棋,“嗒”地一声,轻轻落在棋盘上一个极其刁钻的“目外”位置。
那位置,孤悬在外,远离中心,在传统棋理中几乎是废棋。
落子声惊醒了李福和段浪。
沈峰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空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锐利锋芒,仿佛淬火的刀锋骤然出鞘!
“李叔,”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通知张富贵,米券按计划,准备发售。”
李福的心猛地一跳:“少…少爷?”
沈峰没有解释,目光转向角落的段浪:“粮道核算如何?”
“啊?”
段浪一个激灵,连忙道:“算…算好了!沂州走运河最快,临安转漕运,淮安新纤道!比往常至少快两三日,耗省两成!”
“嗯。”沈峰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站起身,不再看那盘古怪的棋局,径直朝门外走去。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李福急问。
沈峰脚步未停,单薄的青色身影在门口刺眼的光线中投下一道笔直的暗影。
阳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书房的闷热,带着一种俯瞰棋盘般的绝对掌控:
“去摘星楼。”
“告诉四季赌坊那些盼着我输的人……”
沈峰微微侧过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我沈峰的局,现在才刚开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