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是午后,但走廊里异常安静。惨白的灯光均匀地洒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护士站里,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背对着自己,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如同两尊被遗忘的蜡像。
她们的动作完全同步,连发丝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其中一个护士正拿着笔,在一本病历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极其规律的“沙…沙…沙…”声,每一个笔画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节拍器。
更远处,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老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没有看报,没有发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眼珠一眨不眨。他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十指张开,指尖微微颤抖,以一种完全相同的频率,像十根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在模拟敲击玻璃的提线木偶——嗒…嗒…嗒嗒…
那声音,正是火鸡味的锅巴说的弹珠声!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升。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规律的书写声和微弱的敲击声,在死寂中切割着人的神经。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
吴天猛地转头,心脏差点跳出胸腔。是白队。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穿着一身笔挺的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嘴唇毫无血色。
“白队…我…”吴天刚想开口,目光却被他衣服肩章上的一点污渍吸引。那是一小片暗红色,粘稠的,微微反光,形状不规则地洇在深蓝色的布料上,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某种腐败的油污。它显得如此突兀,与白队此刻过分整洁、一丝不苟的形象格格不入。
白队顺着吴天的目光,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章。他的动作有些迟滞,仿佛生锈的机器。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用食指的指尖,极其精准地按在了那片污渍的中心。
“脏了。”他毫无波澜地陈述,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指尖在那片污渍上用力地、缓慢地来回擦拭了几下,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然而,那污渍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被他指尖的力道抹开,面积变得更大了些,颜色也似乎更深了。
他对此毫无反应,继续擦拭着,一遍又一遍,指尖在布料上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与他空洞的眼神和毫无表情的脸形成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反差。
吴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这根本不正常!这是精心伪装的恐怖!一种冰冷的、秩序化的、彻底抹杀了生机的诡异,已经像病毒一样在这里蔓延!
吴天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踉跄着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口狂奔而去!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异常刺耳,如同擂鼓敲打在自己的心脏上。
身后,那规律的“沙沙”书写声、微弱的“嗒嗒”敲击声,还有白队指尖擦拭污渍的“沙沙”声…仿佛汇聚成一股无声的嘲笑,冰冷地追随着吴天的背影。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那条令人窒息的走廊。轿厢平稳下行,光滑的金属内壁映出吴天苍白扭曲的脸和那只被衣袖遮盖、却隐隐散发着阴寒的左臂。电梯壁冰冷,倒映着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那只被衣袖遮盖的左手在倒影中微微颤抖,皮肤下仿佛有暗红的蛛网在悄然蔓延。
电梯门无声滑开,一楼大厅的景象却并未带来丝毫暖意。人比楼上多了些,但气氛同样沉闷得如同铅块。人们步履匆匆,却都低着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提线木偶,在空旷的大厅里上演着一场无声的默剧。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冰冷地钻进鼻腔。
吴天裹紧外套,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医院自动门。外面是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下来,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像一层冰冷的薄膜贴在皮肤上。
一辆空出租车刚好停在路边。吴天拉开车门钻进去,说道:师傅,去最近的长途汽车站,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瞥了吴天一眼,眼神木然,没有任何好奇或询问的意思。他默默发动了车子,汇入车流。
车子平稳行驶,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倒退。吴天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吴天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是“火鸡味的锅巴”发来的信息。没有文